第一章 幼學兒夜讀抒誌,鬼穀子慧眼識才(1 / 2)

金黃色的陽光灑向大地,遼闊的原野上出奇地安靜。濮陽郊外的一片井田之內,一棟兩進院的草屋矗立其間,院落的規格訴著曾經的輝煌,斑駁的大門又隱隱透露出一絲沒落,茅草的屋頂,更是顯示出如今的主人不再擁有昔日的榮光。

庭院中陳設簡單,一排農具整齊地放在牆根之處,幾株花草點綴其間,收拾的倒也幹淨利落。一位焦急的壯年男子,不斷地來回踱步,步伐中隱約還能看出一絲貴族氣息,但是黝黑的臉龐和粗糙的大手,又似乎在訴著什麼。

這位壯年男子名叫公孫無咎,本來是衛國公室後裔。衛國先祖本是周武王的弟弟,叫姬封。武王死後,紂王之子武庚聯合管叔、蔡叔作亂,被周公旦平定。周公就將武庚原本的封地分封給了姬封,都城在朝歌。當時的衛國也是諸侯國中屈指可數的大國,西周時期曾多次協助周王室外禦蠻夷,吞並了周邊幾個諸侯。

東周以來,周邊諸侯相繼做大,衛國便沒了聲息,西北有晉國,北有燕國,東有齊國,南有鄭國,東南還有兩個差不多大的宋國和魯國,成了夾縫中的努力求存的二等諸侯國。待到韓趙魏分晉之後,頻頻向衛國用兵,衛國也進一步被蠶食,都城也從朝歌被迫遷移到了濮陽,王室貴族也都一同遷移了過來。

到公孫無咎這一代,已經三十餘代,早已遠離了衛國廟堂,僅僅保留了公室貴族的頭銜,和這區區一井的封地,似乎再也沒有人記得還有這麼一個公室。這一支也索性放棄了姬姓,恢複了遠古時期的公孫氏為姓。父親之所以給他取名無咎,也是希望他不要再出什麼差錯,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就好。

一聲響亮的啼哭聲,打破了這片寧靜。焦急的公孫無咎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奔向內房門口。興奮地向內房喊道:“是公子還是姐?”

“恭喜主家,是一位公子!”穩婆大聲地答道。

房內又是一陣忙碌,大約一頓飯的功夫,穩婆打開了房門,滿臉堆笑地向無咎深深一禮道:“回稟公子,母子平安,夫人等著您進去呢。”

無咎連連點頭致謝,從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來十個鑄錢,交給了穩婆。回頭又示意童,將事先備好的一份禮品遞給了穩婆,並囑咐道:“代我送送穩婆。”穩婆又深深一禮,道了句謝,隨著童出了中門,向院外走去。

無咎沒等穩婆走遠,轉身推開房門,向床邊走去。妻子有些疲憊,但臉上充滿了笑意,率先開口道:“我們又有兒子了!”無咎激動地從唯一的女仆手中,抱過了公子,一邊連連應道:“良人辛苦了!”

打開繈褓,公子哇地一聲又哭了起來,聲音清脆洪亮,眉宇之間,竟帶著一絲剛毅肅殺之氣。無咎心中不禁暗自奇怪:“如此兒,怎會有如此氣象?”不禁端詳良久。

妻子稍微休息了一會,柔聲道:“良人,給兒子取個名字吧。”無咎回過神來,哦了一聲,又陷入了沉思。

這並不是自己第一個孩子,之前也有過一子一女,都不滿周歲便得了急症匆匆去了。如今又有了孩子,該取個什麼名字好呢?希望這個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好,別的也不敢奢望了。

“就叫鞅吧,希望他像皮革一樣堅強,平平安安地茁壯成長,良人以為如何?”無咎抬頭望向妻子,出了自己的想法。

妻子略一沉吟,點了點頭:“鞅好,就叫鞅!”

時光如水,緩緩流淌而過,公孫無咎每依然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井田中炊煙慵懶地緩緩升起,又慵懶地消散在碧藍的晴空之中。

公孫無咎站在門口,遠遠地望著這無邊的麥田,一時有些出神。

“父親,此乃何物?”一個總角兒手中捧著一冊落滿灰塵的竹簡,歡快地跑向公孫無咎。

無咎回過神來,轉身抱起了鞅。伸手撫摸著那冊竹簡,擦去了上麵的灰塵,緩緩地道:“此乃刻簡,凹凸者乃文字。”

鞅十分好奇地撫摸著竹簡上的凹凸文字,眼中充滿著渴望。

“本篇為《論語》,昔年汝之曾祖,抄錄而來。吾幼時曾讀,悠忽十餘載,未嚐再讀。”語氣中有著一絲落寞。

“父親,何不教吾?”

“好!汝已四歲,當為學。”一邊著,一邊抱著鞅走進了正堂,將鞅放在麵向西邊的條案後,席地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