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鬼忍住胃裏的酸苦,在屍堆裏一陣翻找。終於在數不清的人頭當中,他找到了那個熟悉的麵孔。
一瞬間,他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雖然他已經抱有充足的心裏準備,但還是心存僥幸地來了。他以為他能撐得住,可當他看見秦鴻的臉時,還是心痛萬分,眼淚止不住地流。
“你子,不應該呀,你不像是多愁善感的人呀。”江愁輕歎道,“秦鴻跟你不過認識三而已。”
“是。”陳鬼將秦鴻的頭顱從屍堆裏挖了出來,拿在手上,“可他過,我們是朋友。”
“朋友?”江愁微微一愣,旋即放聲大笑起來,“那不過是場麵話而已,你子還當真?”
“我不管,隻要他過,我就當真!”陳鬼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老江,你神通廣大,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靠,你在開什麼玩笑。我是人不是神,不對,我現在連人都不算。你真把我當成大羅金仙,閻王修羅?”江愁一陣無語,看著一臉傷感的陳鬼,又有些於心不忍。“哎,你子,也算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很對本宗的口味。算了,我告訴你一個方法,你試上一試。”
完,江愁嘴裏一陣默念,傳授了一套‘鎖魂咒’給陳鬼。這鎖魂咒跟扼煞決一樣,都是鬼宗的入門功法。利用鎖魂咒,可以打開瞑目,看到周圍殘留的亡魂,並將其鎖住,使它短時間內不會轉世投胎。但是這隻是試一試而已,因為魂的寄留時間很短,有可能秦鴻的魂魄早就不在此地了。
陳鬼學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將口訣銘記於心。他催動浮屠根,青色的靈氣逐漸向著雙眼彙聚。他緊閉雙目,卻感覺周圍的一切越發清明起來,地逐漸變為一層淡藍色的輝光。當他陡然睜開眼時,所見的已是另外一番光景。
偌大的墉城裏,街道暗巷之中,有不少的遊魂正在飄蕩。它們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消失。陳鬼發瘋一般地在那些遊魂中尋找,卻沒有發現秦鴻的魂魄。
“鬼,算了吧,秦鴻應該已經轉世投胎了。況且就算你真能留住他,他也不過是一縷殘魂罷了。沒有肉體的寄宿,他很快就會消亡。”
江愁的話讓陳鬼心中一痛,但他依舊不想放棄。這時候,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飛速奔向王樹頂端,在屍堆後一番尋找,忽然腳步一頓。
他找的是秦老爺子的石棺,石棺前,果然跪著一個幽藍色的魂魄。
魂魄正是秦鴻,他此時正麵目淒然地跪在父親的石棺前。陳鬼剛要上前,卻被江愁攔了下來。
“等等,秦鴻的樣子好像不太對。”
在江愁的提醒下,陳鬼也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此時的秦鴻,幽藍色的靈魂之上出現了些許黑色斑點。他披頭散發,麵容淒然可怖。
“不好,他不是魂,而是鬼!”
江愁話音剛落,就見秦鴻的魂魄忽然回頭,他一雙眼睛變得赤紅,張牙舞爪地向著陳鬼撲來。
陳鬼詫異之際,本能地後退閃避。此時的秦鴻已被濁氣侵蝕,逐漸化為厲鬼。
“秦鴻,是我啊!”
陳鬼連聲呼喊,然而秦鴻卻跟沒聽見一般,不斷地對他發動攻勢。秦鴻二節八葉的實力高過陳鬼太多,肉身不在的他,實力會下降一些,但依舊不是二節三葉的陳鬼所能抵擋的。眼看陳鬼被他步步逼入絕境,江愁也是忍無可忍了。
“你別再退讓了,快運轉扼煞決,除了他!”
“不行!”
陳鬼幾乎想都沒想,立刻出言反駁。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對秦鴻下手。
“笨子,他正在鬼化。除非幫他完成執念,否則他會被濁氣侵蝕,成為霍亂一方的惡鬼!”
“執念?”陳鬼心中一動,稍一分神,胸口忽然一疼,竟是被秦鴻的一爪子,抓開了皮肉。
受到了熱血的刺激,秦鴻的口中發出顫抖而喜悅的嘶鳴,他正要再度向陳鬼襲來,忽然聽到他大吼一聲:“我來幫你找到殺父仇人!”
話剛出口,陳鬼果然瞧見秦鴻的魂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也是在賭,賭秦鴻的執念是父親之死。
雖然明麵上看來,秦中應該是被趙素清跟秦牧笙聯手害死的。但陳鬼卻隱隱覺得,這中間另有蹊蹺。加上江愁之前過,人若是抱有執念而死,魂魄就會長時間徘徊於某一處,被濁氣侵蝕,漸漸化為惡鬼。秦鴻的魂魄跪在亡父的石棺前,想必他是對自己父親的死懷有疑問。
看秦鴻目前的樣子,陳鬼知道自己是賭對了。他的魂魄漸漸安定下來,一雙赤紅的雙眼也逐漸變得清明。
秦鴻的眼睛裏流出兩行清淚,有些自責地望著自己沾染了鮮血的手掌。
“師傅,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