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墉城華燈初掌,燈火通明。
陳鬼溜下城中心的王樹,來到寬敞明亮的大街上。墉城畢竟是商賈貿易往來之所,即便是晚上也十分熱鬧。
比起自己世界的燈紅酒綠,墉城的夜晚要柔和得多。到處蜿蜒生長的青玉楠枝上掛著一個個螢火彩燈,投射下一片溫潤的光輝。這種螢火蟲是青玉楠木的伴生蟲,一到晚上就會發出柔和的青色幽光。墉城的百姓在楠木枝上掛上一個個彩燈,燈芯用蜜蠟做成,螢火蟲就會自己鑽進去,從而形成一個個精致漂亮的彩燈。陳鬼抬頭望,穿過那些層層而上的枝葉,能夠看見星星點點的夜空,仿佛被打碎了的拚圖,一塊一塊地鑲嵌在頭頂。
街道上行人如織,雖是盛夏時節,但夜晚的墉城十分涼爽,空氣裏彌漫著醉人的清香,讓人身心舒暢。墉城比起同規模的城池要富饒一些,百姓的衣食起居也頗為考究。人們穿錦戴羅,薄衣輕紗,個個神采飛揚。都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窮山惡水出刁民,地靈才會人傑。墉城以其獨特的溫柔氣質,孕育出一批溫潤如玉的人來。
陳鬼走了沒幾步,就聞到身旁酒館裏傳來的香味,饞得他肚腸打結。滿心抱怨秦鴻那個癟犢子,信誓旦旦請自己吃酒,結果連個雞毛都沒瞧見。陳鬼勾著眼睛朝酒館裏望了望,玉盤珍饈,美酒橫陳,差點流出口水。
這時候跑堂的二瞧見門外的陳鬼,笑吟吟地迎了上來,搓著手道:“公子是要吃酒?裏邊兒請嘞!”
陳鬼微微一愣。他以前站在酒店門口觀望,那可都是第一時間就被人攆走的,還是頭一次被人熱情招呼。他低頭一瞧,這才想起自己換了一身新衣。
他這一身衣服可不便宜。以白色為主色調,淡淡的黑色如同暈開的墨,勾勒出竹子的模樣。領口齊整潔淨,秀有金絲祥雲。頭頂的青色發箍亦是價格不菲。
這套衣服名為‘竹染’,是墉城裏首屈一指的製衣坊--紅淩坊的作品。本是徐伯為大少爺秦鴻重金添置的新衣,秦鴻命人放在了陳鬼的客房裏。這衣服用料考究,一針一線皆出自紅淩坊招牌繡娘之手。市井之中並不常見,這二哥眼尖,一下子就瞧出這位是有錢人家。
感受著二哥獻媚的目光,飽受多年冷眼的陳鬼一時間也是有些得意忘形,就這麼飄飄然地被迎了進去。一落座,就將酒店的招牌菜點了個遍。
不一會兒,十幾道菜陸續端上桌子。陳鬼看了一眼,好家夥,全是珍貴食材。山珍海味,飛禽走獸,應有盡有。
“菜齊了,您請嘞!”二哥滿臉熱情。
陳鬼拿起筷子剛準備吃,卻忽然愣住了。這麼多菜他竟然不知道先吃哪個好,於是抬頭問了一句,“你們這兒有白麵饅頭麼?”
這一下倒是給二整懵了。一桌子的美食吃不過來,還要白麵饅頭?
“有有的,您稍等。”
不一會兒二端來一盤饅頭。不等他放下,陳鬼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塞進嘴裏。熱乎乎的口感讓他鼻子一酸,他還是頭一次吃到這麼宣呼的饅頭。
這讓他不禁想到了王臭。
“那個家夥,現在吃得飽穿得暖嗎?”
陳鬼吃著饅頭,眼淚嘩嘩直流,看得一旁的食客們都是一頭霧水。他一口饅頭,一口肉,大快朵頤,風卷雲殘之後,打了一個飽嗝。
二見他吃完,笑嗬嗬地道:“公子,一共十兩八錢。見您麵善,打個折,就收您十兩銀子整。”
“麵善?”陳鬼把眉毛一豎,咧著嘴在那二額頭彈了一個腦瓜奔兒,“你這眼力還是不行,爺我可不是麵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