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座落在群山之中,巴河穿城而過,山清水秀。
七月七號,暑。
夕陽西下,暑氣稍解,濱河步道上漸漸熱鬧了起來,三號橋下的夜排檔已經擺開了架勢,五號橋下的夜市攤位林立,柳津橋下的河灘上也聚攏了不少人,垂釣的老者、漫步的青年男女,嬉戲的孩童,各得其樂。
李木沿著從三號橋下走上了步道,向著城北的方向一直走著,漫無目的,稚嫩的麵孔上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
去年的夏,他也在這條步道上體會到了樂趣,隻是此刻……嗬嗬。
想到最近的遭遇,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了一絲笑意,卻滿是苦澀的味道。
老話,“人倒黴了,喝涼水都能塞牙縫。”
起他最近的遭遇,大概也隻有這句話才能夠概括了。
期末考試趕上重感冒,英語考試的答題卡忘記塗了;考完試去食堂吃飯,牙被飯裏的石子崩了個缺;去上廁所時,廁所剛剛拖完地麵濕滑,崴了腳,剛好摔進了便池裏;下午又弄丟了這個月的生活費……這個月才剛剛開始啊,咋整?
李木一家是前年秋搬到縣城裏來的,那時,他考上了縣一中,為了這事,爸媽一咬牙拿出全部積蓄在縣城裏買了房――置信怡家,距離一中正門不到五八百米,妥妥的學區房。
房是買了,可是,讀書還得花錢啊,於是,爸媽隻得繼續他們的打工生涯,李木也就成了留守……哦,青年。
再過一個月,他整整十七。
再過一年,他應該會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
學習的事,他從來不用爸媽操心。
可是,下學期要怎麼去學校了,畢竟,這個期末……把臉丟大了。
“剛穿上新買的毛衣就下起了大雨……”
一想到這事,李木的心中就是一陣煩悶,不自覺地哼起了歌,“明明是我的獎金卻發頒給了托尼,都生活總會有驚喜,為何總是委屈了自己,也許我人生的字典裏就沒有好運氣……”
哼著歌,繼續往前走著,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色已經暗了下來,李木這才驚覺,停下腳步往前一望,昏黃的路燈下,前麵已經看不到行人了。
“龜兒的,不就這麼點事兒嘛!”
自嘲地搖了搖頭,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李木就準備調頭往回走。
“劈啪……”
正在此時,夜空中閃過一道璀璨的電光,緊接著便是一聲霹靂,直嚇得李木渾身一個哆嗦。
“轟隆隆……隆隆……”
雷滾滾,餘音嫋嫋,經久不絕。
又來了!又來了!
李木怕打雷,自就怕,他可以在雨中閑庭信步,卻會在雷聲中心中顫顫。
“劈啪……”
夜空中再次閃過電光,霹靂再次響起,李木不敢再有一刻耽擱,調轉頭就往來路狂奔,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轟隆隆……隆隆隆隆……”
雷聲響徹大地,步道上的行人卻不見絲毫慌亂,在這炎熱的氣裏淋場雨倒也清涼!
李木卻絲毫不敢停留,以他如今的財政狀況,哪怕是淋出個感冒也能讓他本就捉襟見肘的生活變得更加拮據。
沒有傘的孩子,隻能努力奔跑!
他在心中如是地安慰著自己,然後紅著臉在一眾行人詫異的目光中繼續奔跑著。
“咚……”
剛跑過三號橋頭,李木陡然覺得額頭一麻,一聲脆響自頭頂直抵心坎兒,還在奮力奔跑著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撲向了堅硬的水泥路麵,“啪嗒……”
“嘶哈……嘶哈……”
他自幼便是個痛了也不喜歡叫出來的性子,但腫脹的額頭額和麻木的手腳還是讓他痛得直抽涼氣。
“你……還好吧?”
就在撲倒在地的李木要掙紮著爬起來之時,一個清脆的女聲輕輕地在耳邊響了起來,隨即,一雙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奮力地往上拉著,“啊呀……你的額頭都腫了!”
“哦……我沒事……”
向來和女生句話都會臉紅的李木慌忙站了起來,紅著臉捂住了額頭,目光卻不知該往哪裏放,隻得微垂著腦袋,“謝謝你啊!我沒事……咦……”
在腳尖附近徘徊的目光無意中落到了一塊雞蛋大的黑色石頭上,讓李木的聲音嘎然而止。
飛來橫禍啊!
“石頭?”
女孩的順著李木的目光望去,也發現了那塊石頭,隨即俏臉上便湧起了一絲怒氣,抬頭望向了人潮熙攘的三號橋頭,忿忿地埋怨著,“怎麼還有這麼沒有公德心的人,竟然在橋頭上亂扔石頭……”
“算了,”
李木連忙勸慰,“反正也傷得不重。”
他也以為石頭是從橋頭飛來的,不過,秉承著一貫的原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覺得這事沒必要鬧大,與其懟懟地卻找不到罪魁禍首,倒不如自認倒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