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經年離落鬢已秋(1 / 3)

第一卷,卷首語:

經年離落鬢已秋,濃情至今留。相遇時常夢裏,語驚笑顏舊。

離闊久,芳華流,憾綢繆。

暫憑杯酒,以期來日,情透雙眸。

------------夏荷微語(下河喂喂魚)

年月日。此時,潭北飛往西京的航班上,八十八歲的王寄國老先生,眼睛一直盯著窗外離別六十三年的陸地,浮想聯翩。身為軍人,軍令如山,到潭灣後一直沒有機會,也不敢明目張膽歸來探親。這次是因獨苗的重孫子得了絕症,權威專家們會診後下了最後通牒,現在的醫療手段根本解決不了,最多隻能生存一年。在實在沒有辦法時,王老爺子記起了一個家族傳,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到了大陸,他出生的家族。他希望兒時聽到的隻言片語都是真的,可以幫他可憐的重孫恢複健康。到現在哪怕有一絲希望,他都會付出百倍的努力。別是傾家蕩產,即使付出生命他都會毫不猶豫,畢竟他已是糟老頭一個了。

王老爺子出生在章家口一個普通的農村,名字就叫王家村,村裏人大多姓王。他的家族---王家,據上輩人是清朝時遷入王家村的,所以王家村有兩個王家。但經曆華夏百年淪落,本來人口不多的王家村更是人丁稀少,於是村裏有紅白事都是全村出動,慢慢的也就不分這王、那王了。王老記得他父親那輩兄弟四個,堂兄弟7、8個,還有些嫁出去的姑姑。這在缺食少衣的年代,算得人口興旺了。他被國軍抓壯丁時,王家的族長是一個叫王秋堂的“秋”字輩的爺爺。他這一輩的叔伯兄弟有五個,還有三個姊妹。這次回家探親,聯絡上的是他本家,在當地縣裏工作的一個遠門孫子叫王勇。據王勇,他還有一個排行第三的堂兄王國山在世,96歲了。他期盼著這位半個世紀未見的堂哥,能夠給他帶來希望。

他清楚記得就是那個叫秋堂的爺爺,在一次家族葬禮後,感歎了一句:“龍圖斷代,吾族不昌。”他十分好奇“龍圖斷代”是什麼意思,就悄悄問父親。父親告知他“龍圖”是祖上的一枚印章,能招財納福、驅鬼辟邪、醫治百病,不知在那一代給弄丟了。父親還得意洋洋地囑咐這‘龍圖’是咱們這一枝王家的,跟某某、某某他們家族不相幹,這事你出去不要亂。

當時,他認為這個龍圖印章,不過就像是傳家寶似得古董。什麼“招財納福”等等,不過是族裏老人對祖先的憑吊物,珍貴之處可能就是比較值錢,刨除這點和祖先的牌位沒什麼區別。麵對他的質疑,父親卻認真地看著他:“這龍圖印章可是神物,聽老族誌裏記載過,都是關於它很匪夷所思的奇事。”他問那從來沒見過,也沒有聽過的王家“老族誌”,得到的答複是也不見了。他覺得族長、父親是以訛傳訛、故作神秘,雖然又聽族裏其他人提過兩次,也沒有太當回事。農村這種神秘古怪的傳多了去了,是個農村娃,誰沒聽過幾十段?

王寄國如今想來,識文斷字的父親,當時的話有一定的可信度,而且父親不是那種偏聽偏信,以訛傳訛的人。在他的印象裏,父親是那種不愛話,比較沉悶的人,雖然是農民,身上卻總有一股別樣的氣質。他有時也會和人開玩笑,但沒有那種鄉野粗陋的言語和語調。可能是讀書多的原因。一個麵朝黃土背朝的農民,沒事卻會翻翻書,讓人有點不可置信。當然,在王家族裏,這並不奇怪,族規裏第三條就是“開卷有益、持之以恒”。他至今還記得過年祭祖時,族長都會讀一遍族規。這第三條甚至影響了整個王家村,也使得王家村遠近聞名。

他父親那代王家,在鄉間確實很有威望的,因為王家的人雖是莊稼人,但識字,個別幾個還寫就一副好字,這在清末民初的動亂年代是很了不得的事。還有一點,王家的男人大多體格健壯,比一般人有力氣,這在農村可是好生活的根本。當年16歲的王老爺子被抓去當兵,就沾了識字和有力氣的光,很快得到上司賞識,才不斷一步步爬到師長的位子,到潭灣後也憑著軍功為兒女們鋪出了錦繡前程。

他盼望著父親的話是真的。本是四代同堂其樂融融的一家,家裏的獨苗重孫子卻得了血癌,家裏第四代現在就這一個男丁,家裏亂了套。請了幾位全球知名的血液科專家會診,都沒有辦法。

王老爺子心裏不斷地禱告著,期待這次大陸之行有所收獲,付出什麼代價都行,隻有他的重孫能夠恢複健康。

“爺爺,快到西京了,飛機馬上降落了。”身旁孫女的提醒,打斷了王寄國的思緒。這次陪王寄國回來探親的有三個人,最的兒子和其女兒,還有一個是外孫子。兒子也60歲出頭了。孫女和外孫都0出頭了,都沒結婚呢,兩個都是海歸博士,學的醫學,來負責照顧他的。

飛機很快著陸。出了機場,就看到了手舉王寄國名字的一幫人在等著。見麵後王勇負責互相介紹了一遍,都是本家,又激動地寒暄片刻就上了4輛商務車,向王家村趕去。

章家口赤城離西京不算遠,個時後就到地方了。就見寬敞整潔的村口聚滿了人,老少皆有。那個本來很高大的“王家村歡迎您”的牌樓,快被村民淹沒了。兩個孔武有力的年輕,舉著一個大條幅,上邊寫著“王寄國,歡迎回家。”王寄國顫抖著下了車,滿含熱淚的雙眼已經模糊不清,根本擦不過來。鼻腔發梗,硬是不能開口話。不是孫女和外孫一左一右的扶著他,估計會站立不住。這時,人群前邊的一輛輪椅推了過來。王寄國激動地朝前搶幾步,看著輪椅上依稀熟絡的麵容,實在控製不住大喊,“三哥,是你嗎?!”語調哽咽,單腿撐地抓住了老人的手。輪椅上的老人也掛著兩行濁淚,伸著枯瘦的手臂,用力的抓著這個一別六十多年的弟弟。

王寄國推著輪椅,跟三哥一路著話,不時跟周圍的人招呼著仿佛又回到了時候。來到三哥家,一輩把瓜果、幹貨、茶水都準備好了,屋裏院裏坐滿了人。三哥家境很好,別墅氣息的三層的樓房裝飾優美,顯然是請人設計的。高檔的家具,不比現代都市差。本家裏的孩子也都顯得很有禮貌,看樣子都是有文化的。街道上停放的轎車一排溜,透著家族昌盛。王寄國一直拉著三哥的手興奮不已,眼前的重逢景象,衝淡了少許憂愁。

到下午五點來鍾,酒宴擺上了,屋裏、院裏,連大街上也搭上了棚子,一眼望不到頭。王家現任族長,三哥,族裏幾個長輩陪著王寄國話。期間三哥由於勞累去休息了,王寄國卻一直亢奮著,不斷地見著侄子、孫子輩的親人,少不了傷心落淚又開懷大笑。一直撐到晚上十點,才在孫女的催促下休息。

一夜無夢,第二一早,梳洗完沒顧上吃飯王寄國就去找三哥話了。俗話“趁熱打鐵”他想乘著離別重逢的勁,把自己的目的了,看看三哥清不清楚。沒想到三哥直接告訴他,“龍圖印章真的存在,但遺失快二百年了。”

“那龍圖章真的能醫治百病嗎?”王寄國不懷疑印章的存在,他更在意的是它能否治好重孫的血癌。

“這事應該也是真的。我聽咱爺爺過,這龍圖章曾救過將死的人。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要是能找到那本老族誌,也許會更清楚來龍去脈。”三哥斷斷續地了一段。

“不瞞您,兄弟我唯一的獨苗重孫,得了不治之症。現在的醫療手段無能為力了,這次回來我也是實在沒法了,才想到這龍圖印章。三哥,要是有一點希望我也不會放棄的,您要是想起什麼,還望您告訴我啊。”

“這事太久遠了,族裏現在就咱們幾個歲數大的,還算知道一點。其他的人現在都不信這個了。今族裏祭祖,正好在族會上問問吧!”三哥出主意道。

“這樣合適嗎?畢竟是古物,誰願意張揚出來。”王寄國但心適得其反。

三哥喝口水,潤潤嗓子道:“這東西在族裏也不算秘密了,民國時也在族裏傳的很神奇,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後來慢慢的淡忘了。你多出點錢試試吧,不定有線索呢。”

“也隻能如此了。”

王寄國吃了兒孫們準備的素飯,又推著三哥去往村西的祖墳。王寄國家的祖墳是和另一家王家分開的。到底不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祖墳是在村西的一座山的半山坡上。章家口土地貧瘠,丘陵山地較多,莊稼大多靠收,土地不值錢。王家的祖墳這些年都快建成陵園了,王家出錢買下了祖墳所在的山,投了一百多萬打了深井,種果樹,收入都無償捐給村裏,隻為修葺祖先的墓地,從這一點也能看出王家現在發展不錯。現在正值秋季,經王家整治後的山風景優美。王寄國來到山下後望著眼前的景致,滿是感慨,稍逝煩憂,畢竟是祖國的大好山河,南邊的潭灣可沒有這樣的地方,即使是這樣北方農村的景致。

“霜調紅葉千林瘦,嶺上幾株鬆柏秀。未開梅蕊散香幽。暖短晝,春候。菊殘荷盡山茶茂。寒橋古樹爭枝鬥,曲澗涓涓泉水流,淡雲欲雪滿浮。朔風驟,牽衣袖,向晚寒威人怎受。”王寄國心裏想著西遊記上的一首詞,覺得貼合極了。

這時王家的族人大都到了山腳。族長王新安,六十歲出頭,稍有威嚴。在他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百十人往山上走去。一路上王新安給王寄國介紹著族裏這些年對祖墳的修葺情況,王寄國表示自己的感激與慚愧,想要拿出1000萬來,以表這些年來沒有盡族裏義務的虧欠。當然這也是為龍圖章的事做鋪墊。等到了祖墳,在王新安的組織下,祭拜了祖先,按傳統讀了族規,並介紹了族裏仙逝的一些名人經曆。令王寄國詫異的是,他的堂弟王寄田居然是開國少將,自己跟他居然是敵對陣營,不勝須臾。在王寄田的墓碑上刻著他94年寫的一首七言:“正襟肅坐觀閱軍,吾輩滿懷謝國恩。華夏百年風雨搖,革命誌士拋家身。萬萬先烈赴國難,八千河嶽葬忠魂。試問史家雙司馬,改換地幾千文?”王寄國從堂弟的字句中,感受到了跟自己不一樣的軍人魂魄,國、共的差距,令自己有些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