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急如焚,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強迫自己穩定心神,聲音放輕放柔,“賀駿琪,你放開我,讓我檢查一下你的傷口。”

賀駿琪這才把手鬆開。

我也不敢耽擱,提著心吊著膽地爬下床。

我一個人睡覺時不敢把燈都關了,隻開了一盞小夜燈,燈光有些暗,我把頂燈打開,之後快速走到賀駿琪身後。

賀駿琪背後黑色的西裝被刮破了,後背拉出一條長長的血口子,正汩汩冒著血。

我越是靠近,鼻尖那股血腥味就越濃烈,再一看我的手,一片鮮紅。

腿一刹那就軟了。

我忙把賀駿琪扶到沙發上趴著,從床邊抽屜裏拿出醫藥箱,將他的襯衫解開,給他處理傷口。

白色棉花立時染成紅色,看得我眼睛疼,連帶著心髒也一抽一抽的。剛開始的時候,我壓根不敢動手,默默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敢把棉花按在他傷口上。

我把他傷口清洗後,緊跟著給他擦藥,越往下弄,心便越抖,忍不住責罵他,“你當這床是家裏的嗎?容納我一個人就已經夠困難了,你來湊什麼熱鬧?你是不是有病啊,又大又軟的床不睡,偏要來這裏和我擠。”

賀駿琪背上的肌肉蹦得十分緊,我知道他很疼,可他至始至終都沒吭一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元貞,你還知道家裏的床又大又軟?”這句話的潛台詞是,我不回家,跑這來做什麼?

“我忘了告訴賀大少爺,我是貧民窟裏爬出來的,身下的床越舒服,心裏越不安。生怕哪天沒得睡,不習慣過以前艱苦心酸的日子。”

他扭過頭定定看了我一會,隨即譏誚地勾了勾唇,但什麼也沒說,重新扭回頭枕在他手臂上。

“賀駿琪,你以為你不說話就能逃脫破壞我床的責任了嗎?我本來還想讓這床再堅持個二三十年的,現在好了,它提前退休了,你總得賠償我損失吧。”

我心裏有種預感,我和賀駿琪早晚會離婚,既如此,我得好好為我的將來打算。

小彥治病再加上後期療養康複的錢需要一大筆錢,等他治好病後,我還要送他去最好的學校,受最好的教育。小彥最想做的事是環球旅行,我一定竭盡全力滿足他。

凡此種種,需要一大筆天文數字來支撐。

我現在有些後悔,為什麼這三年來,我沒提早做打算,現在再來搜刮賀駿琪,還來得及嗎?

賀駿琪扭頭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稍稍起身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將裏麵的現金拿出來甩在桌子上。

我大略掃了一眼,大概有幾十張的樣子,忍不住勾唇冷笑了下,“賀駿琪,你是不是裝了三年傻腦子真的秀逗了?現在隨隨便便一張床都是好幾萬,你拿這些錢打發叫花子呢。”

他很爽快地拿出支票本,填上數字,撕下來給我。

我掃了一眼,大概有很多0,具體多少個,我也沒細數。

那晚,我和賀駿琪在沙發上湊合睡了一晚。

第二天我醒來後,賀駿琪還在睡著。

我就沒管他,洗漱完坐在辦公桌前辦公。

今天事多,我一忙起來就容易忘事。

直到一陣若有若無的手機鈴聲傳入耳際。

我這才猛然想起休息室裏還有賀駿琪,後又聽他大半天沒接手機。那手機鈴聲自動掛斷後又樂此不疲地炸著。

一股不安升騰而起,心驀地抖了一下,想到他背上的傷,再一看時間十一點了賀駿琪還沒起,實在不符合他拚命三郎的設定……越想心越慌,最終決定放下筆去看看。

賀駿琪大半個身子都被沙發擋住,但依稀判斷得出他還在睡著。

我帶著疑問走近,就見他額上覆著薄汗,那雙斜飛入鬢的眉在眉心擰了好幾個結,俊臉潮紅,嘴唇幹裂起皮,全身止不住地顫抖,顯見的是發燒了。

我疾走幾步蹲在沙發邊,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額,燙得能煮雞蛋。

心頭咯噔一下,忙用兩塊冷毛巾交替著給他降溫,之後叫了車把賀駿琪送到醫院。

下午,賀駿琪終是悠悠睜開了眼睛,我一喜,語氣帶著連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喜,“你醒了?”

他用一隻手按了按太陽穴,張口就是命令的口吻,“拿水來。”

我白了他一眼,卻還是給他打了杯水,遞給他。

他沒接,“你想讓我自己喝?”

“這不很明顯。”

他抬了抬手臂,霎時從喉中泄出一聲悶哼,旋即滿臉痛苦道:“手疼。”

我狐疑地皺了皺眉,但看他模樣不似作假,就把水杯遞到他唇邊。

他斜斜勾了勾唇,就著我的手喝了。

恰巧這時,門突然被打開,我還沒來得及扭頭看是誰來了,一陣迅疾的掌風便呼嘯而至。

臉上辣痛頓時傳來,疼得我忍不住倒抽好幾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