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長夜無邊。
兩道窈窕倩影對峙而立,一者紅發張揚宛如業火,一者紫衣拖地有如凝血,兩雙冰霜般的眼眸緊緊盯住對方。
有毒辣的火焰漸次湧上眼底,比那遙天之上不是炸響的悶雷還要轟擊人心。
本就陰暗詭譎的氣氛,更因兩個女子之間一觸即發的火藥味道,而顯出掐斷呼吸一般的緊張。
沈飛霜輕輕歪頭,反手抹去額頭上不斷滴流而下的雨水,動作沉緩卻十分有力地甩去水珠,“如何?”
“哈!哈哈哈——”女子緊盯沈飛霜許久,一聲烏鴉被掐頸子一般的沙啞笑聲滑出咽喉,乍一聽像是一聲啐血的咳嗽。緊接著,她掐起柳腰狂然發笑,前仰後合的模樣顯出一種逼人的放肆之意來。
沈飛霜靜聽著那女子痛快笑著,那一聲聲帶著囂狂喘息的笑聲連成招魂鍾聲般的一串。
她如冰雕般冷傲挺立,腦中的神魂影子也挺著灰黑色的身子凝起鬼眼。
“我就知道我之前說的一切,都是白說。”明如虹已然看出眼前是什麼狀況了:那女子身側懸浮的波光之中,包裹著一個溺水般上下漂浮的少年,雖然在如此昏夜暴雨中掩去了些許形貌,但那帶著輝煌金色的長發顯出了異樣的刺眼。
沈飛霜看了那人事不知、全身發軟地懸浮著的莫春塵一眼,轉過視線繼續與那女子對視,玉唇輕動傳出一道心音,“那女子方才說到,她要給自家主人送‘血食’。”
“……聽起來的確是不太妙。”明如虹聽著那女子瘋癲般的笑聲,白眼之上皺起了黏稠的紋路,“不過,沈飛霜……即使你知道那小子的真實身份,也知道繼續糾纏著這份所謂‘姐弟之情’的結果,你還是要……”
“安靜點。”沈飛霜冷冷打斷,“我可以放他自闖前路,不再聞問,但是不能眼見他的死劫而不顧。”
“在開動聖獸的三瓣花法門的時候,你選擇不去拉他了。”明如虹音如冷水,全無情愫。
“我就是個優柔寡斷的混蛋,可以了吧?”沈飛霜猛地掐斷心音,足下微劃看定那女子,“閣下是否笑完了?”
“嗬嗬……”那女子像是把這一生都沒聽過的笑話聽完了,笑得簡直要吐出心肺,長長吐出一口氣拍拍胸口,搖著手指朝沈飛霜來回指點著,“你是我見過的,最可笑的人。”
“閣下也說此處少有人闖入,即使有也會立即被這暴雨腐蝕了。由此推算,你也沒見過多少外人吧?”沈飛霜聳聳肩,背起雙手暗凝力道,“何以見得我是最可笑的一個?”
女子猛地一收笑聲,喉中發出一聲利物劃過一般的尖銳吸氣聲,“你,真有種。”
“嗯?”沈飛霜柳眉輕揚。
“我是處處讓你,給你麵子想放你一馬,你自己不要臉麵非要撞過來,我有什麼辦法呢?”女子頗為無辜地攤開雙手,垂下兩片繁紋密布的袖子,一道道柔軟褶皺像是縮成一團、即將展開的毒蟲,“你當自己是什麼人物麼?敢對我說這種不知死活的話,你若是一心找死,一開始說不就好了?”
“原來我的這個要求如此失禮。”沈飛霜恍悟般微微拖長聲音“哦”了一聲,“若隻是個普通闖入者,隨手處決也便罷了,不必如此吧?所以我想……”
一壓下巴,沈飛霜眼若黑洞般深深看定那女子,“閣下方才所說的,給你主人送去的‘血食’,就是這個少年吧?”
“我呸!”女子突然眸光一凜,從眼底激湧而上的怒色一瞬間竟如尖刺般,刺得人不敢直視,“你倒真跟我耍起聰明來了!我家主人最不喜我送遲了血食,你要是再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