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晚刺骨的寒風肆虐的吹著,淺夏站在冷風裏,不停的跺著腳尖,平時一塵不染的黑色的尖頭皮鞋上沾了不少塵土。粉色長款的雙排扣大衣緊緊的裹在身上,雙手插jin口袋,粉色的毛線圍巾遮住了半張臉,即使是這樣的武裝也依舊抵擋不住夜裏的寒意。
“況且況且況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側過臉,目光迎上遠處的一個亮點——火車頭上的照明燈,燈光越來越近就越來越刺眼,沒有多久,她整個人完完全全沉浸在一片刺眼的明亮光芒中。
沉寂了兩個小時的人群就在這時再次開始沸騰起來,晚點的火車,永遠都逃不出被吐槽的命運。站在淺夏身旁的周悵遠兩手提起行李袋,一步邁到淺夏麵前,他高大壯實的身體將那些明亮的光線嚴嚴實實的遮擋住了,瞬間,淺夏就處在一片黑暗裏。她仰起頭,雙眼注視著麵前高大的男子,兩秒鍾之後,她將手從口袋裏抽出來往下扯了扯臉上的圍巾,露出下巴。
“你真的要走了?”刻意抑製住的聲音裏還有幾分顫抖。
“嗯,淺夏,等我從北極回來就是夏天了。”周悵遠的嘴巴咧到了耳根,看的出他內心的興奮。
“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淺夏垂下眼眸,黑暗完全掩蓋了她臉上的不舍,酸楚,與無奈。她是留不住他的,她內心的痛就像是雨夜過後的春筍,迅速的生根發芽,在看不見的地方,膨脹成一片密林。
“我走了。”周悵遠留下這簡單的三個字,大步衝向火車,很快就消失在擁擠熙攘的人群中。
淺夏很想和他說再見,隻是當她重新站在光亮之中,小心翼翼收起心中的疼痛之時,人群中已經分辨不出周悵遠的身影。遺憾迅速的彌漫在她的心頭,她看向停靠在軌道的綠皮火車,目光中是一片沒有盡頭的迷茫。
“你走了,小美該怎麼辦呢?”淺夏最終還是沒能說出這句話,周悵遠就像是一個熱火的青年,喜歡說走就走的旅程。他是極其瀟灑的男子,牽掛這個詞好像壓根就不會出現在他的字典裏。
“難道攝影師的天性就是灑脫嗎?”淺夏歎了口氣,在冷氣很重的黑夜,她的歎息還沒有傳播出去就迅速的結成了一塊寒冰,落在周悵遠看不到也聽不到的角落。
周悵遠是當地的一個攝影師,並不出名,和淺夏是在法院庭審時認識的。當時淺夏在法院做一名書記員,上班的第一次開庭就是處理周悵遠的離婚案,周悵遠和前妻離婚的場麵就像是一場激烈但是並不持久的戰爭,前妻聲嘶力竭的罵聲在他說出“孩子我來養”這五個字之後,戛然停止。
淺夏原本以為和大多數的離婚案一樣,周悵遠的婚姻也是因為男方過錯才走到盡頭,到後來休庭的時候,她才弄明白,事實上是周悵遠的妻子傍上大款,所以才選擇和他離婚。大款看上了周悵遠的妻子,卻不能容的下他的孩子,所以,當她聽到他說的那句話之後,臉上浮出了笑容。
周悵遠是因為沒有錢所以也沒能守的住妻子,他臉上難過的表情,淺夏全都看在眼裏,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淺夏就覺得他很爺們,而當看到周悵遠臉上的悲傷,淺夏心裏也莫名的悲傷起來,仿佛周悵遠是她心上係著的一條線,一鬆一緊全都被牽掛在她的心頭。或許是緣分吧,淺夏心想,那麼奇妙的東西自己也隻能用緣分來解釋了。
後來,淺夏做了周悵遠的女朋友,她漸漸的走進他的生活裏,周悵遠經常要外出攝影,他三歲的女兒就由淺夏照顧,小孩子總是很淘氣,淺夏又要照顧孩子又要做飯,忙的沒辦法出門,隻好把工作辭了,沒有了經濟來源,淺夏就靠以前自己的一點積蓄生活。而周悵遠,他攝影所賺來的錢有時候還不夠付房租的,每當這時候,淺夏就會默默的把房租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