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僅六歲的陸歸遠清楚的知道。
隻要殺了這裏的任何一名修士,那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要為了所謂的魔教複興而奮鬥。
帶著枯骨麵具的老道人將一滴鮮血點在陸歸遠的額頭,然後把那把雕刻著無數骷髏頭的詭異魔刀遞給他,“古神的精血將永遠保護他的信仰者,現在用汙濁的修士之血去喚醒塵封的黑屠刀吧。”
心智還未發育成熟的陸歸遠哪裏麵對過這樣的場景,他後退、想要掉頭逃跑,但是他看著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的老者,看著一旁的父母用著鼓勵的目光注視著他,他知道自己無力的反抗換來的隻會是沉重的教訓。
他妥協了,高舉起沉重的魔刀,刀鋒從修士的身體裏劃過。
鮮血沾濕了他的衣衫,他呆呆的把刀扔在地上,卻被欣慰的父親抱起,就連那個呆板的枯骨老者也難得摸了摸陸歸遠的腦袋:“古神會永遠保護你的。”
十六歲,陸歸遠再沒去過那個監獄,但死在他刀下的人早已成千上萬。
……
臨近鬼節的江南飄起了雨。
陸歸遠把眼睛眯成細縫,打量著被煙雨籠罩的古城。
他獨自走在雨中,任由雨水拍打在頭發還有衣服上。許多撐著傘的行人從旁邊走過時,都會轉身注視著這個沒有傘的錦衣少年。
起陸歸遠,古城中的許多人都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富家子弟有些印象。
同樣十六歲的年紀,他比其他的達官貴人要安靜本分許多,不會進出青樓搶花魁更沒有仗勢欺人做流氓。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每夜裏傳來的悠揚琴音有些擾民,擾得多少少女芳心萌動。
古城的老大娘們對這個外來客更像是對待自己的親兒子,不僅照顧有加,還總是旁擊側敲的推薦自己孫女。
最開始陸歸遠還能陪老大娘聊上一會,時間久了,每到這個點,他都會大門緊閉,做出一副主人離開了的樣子,生怕又有哪個大娘闖入了他家。
雨水越下越大,絲毫不給路上的少年任何薄麵。
附近唯有一家大門敞開的傘店,他本想大搖大擺的走進去,卻摸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錢袋,尷尬的離開了。
就在不久前,某個令他不得不厭惡的老乞丐奪走了他所有的錢財以及唯一的油紙傘,可他偏偏又對這個老乞丐無可奈何,畢竟這是曾經救他於危難之中的師傅。
直到現在,每當陸歸遠回想起第一次看見的老乞丐,他的腦海中一定會有兩種想法根深蒂固——老乞丐被掉包了和他被老乞丐拐賣了。
無論是什麼,他都很難把那個道風仙骨持劍斬蒼穹的偉岸身影與現在這個一個破碗、半壺濁酒的邋遢老乞丐聯係起來。
冒雨走進一條巷之中,撐著油紙傘的藍袍少年早已在此恭候多時,“你終於來了,還是比預定的時間晚了一些。”
“路上有些事,耽擱了一會。”陸歸遠的腳停在了離巷出口隻有幾米的地方,依然和少年保持了一段距離,卻怎麼也不想靠近。
“就要到鬼節了,作為蒼幽最偉大的聖日,你確定不回去看看嗎?”少年並沒有因為陸歸遠的疏遠而心有不滿,反而平靜的好似習以為常,畢竟他也來了這麼多次,他的這些動作自然一清二楚。
陸歸遠的臉上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攤攤手,“回去,回去幹嘛?”
繼續殺人嗎?
好不容易跑出來,他又怎會輕易的回去。
“殿下,主上可一直都是在等你回家。”藍衣少年恭敬的對陸歸遠到,“這幾日你應該也明白了,主上的人馬無處不在,縱然你跑到涯海角我們也可以找到你。你覺得你真的可以獲得所謂的自由嗎?”
陸歸遠看著這個比他大了兩歲的少年,他們曾經是最好的玩伴,但是隨著他的離開,他感覺他們之間慢慢的有些生分了。
“我記得時候,我們有個很好的哥哥,他教我做竹蜻蜓,陪我騎木馬……卻被我殺了。”
藍袍少年頓了頓,他也想起了那個英姿颯爽的哥哥,“是他背叛了主上。”
“還有許多,我養的大黃、凱撒,都莫名的不見了。你它們是想家所以暫時離開了,可我分明的嗅到了狗肉煲伴著黃酒的味道。”
藍袍少年有些無奈,他看著陸歸遠,卻識趣的閉上了嘴巴,沒有辯解。
“你當我不知道你們到底什麼意思,無非就是希望我回去重抬黑屠刀,繼續做你們的牽線傀儡。對嗎?”陸歸遠回頭一瞥,冷冷地看著自己的背後,“背後的朋友?”
“咳咳,殿下果真非凡,藏得這麼隱秘居然還能被發現。”兩名黑衣男子幹笑一聲,從巷的圍牆上翻身而下。
“兩位真是好本事,下著這麼大的雨,居然傘也不撐的趴在牆上,呦,也不怕遭雷劈了。”看著這兩個出現的黑衣男子,陸歸遠冷哼一聲握住了腰上的長劍。
“殿下不撐傘,我們哪有那個膽。雨中容易著涼,殿下不如先陪我們回去吧。”黑衣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直身慢慢的對著陸歸遠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