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的時候，在大院主樓客房的唐少剛剛恢複了些精神。
“他來又了。”
“他們來了。”
唐少和唐柔幾乎同時出聲，但他們所指卻是不同的東西。
兩人相對而視，片刻又幾乎同時道：“我想去看看。”
“嗬嗬，我能應付鬼，你心就行。”唐少虛弱地道。
“我能應付他們。”唐柔微笑著回道。
僅僅隔了一層樓板的三樓，鄭芊雪似乎這個大院今晚表現最反常的一個人，或者她是這個大院表現最正常的一個。
晚飯過後，時間剛過八點鄭芊雪便上床睡覺了。這是她保持了五、六年年的習慣，即便今少爺丟了也沒影響她按時上床睡覺，因為隻有在夢裏她才能見到自己的兒子。
後來大門倒地，震動了整個錢宅，雖然被震醒了，但她依舊沒有起床。
剛剛槍聲又響了，雖然心中升起了不祥之感，但這個瘋女人依然固執地賴在自己的被窩裏，狠狠閉著眼睛想要入睡。
前來報事的下人知道女主人的習慣，所以隻敢在門外緊張地徘徊著不敢進來打擾。
忽然，守在門口的女仆看見了少爺。或許是睡得迷糊，少爺雙眼無神，走路姿勢也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少爺！您……您回來了？！”女仆低聲打了個招呼。
少爺沒有理她，繼續向鄭芊雪的房間走著。女人想去勸阻，可猶豫了一下還是由著少爺去了。今晚的錢宅肯定是出了事，自己不敢進門叫醒女主人，少爺要是能把女主人叫醒也是件好事。
門吱呀一聲開了。燈光從門縫中透射而入，變寬又變窄。
床上的女人神經質一般撐起上半身，看著黑暗中的身影有些出神。
“俊俊，是你嗎？”鄭芊雪隻感覺精神恍惚，那個隻能在夢中見到的兒子，如今竟然真真實實地站了自己的床頭。
“來來！媽媽抱抱！”女人一個翻身下床差點兒直接摔倒。不過她立刻又用雙手著地，幾乎是爬著到了少爺身前，一把抱住。
少爺身體僵硬挺直，但還是抬起了一隻胳膊抱住了鄭芊雪的肩膀。他的口中“嗚嗚”兩聲發出一個含糊的腔調。鄭芊雪卻不住地點著頭，似乎聽懂了他的每一個音節起伏。
門外，女仆的聲音再次響起：“這裏不是你們來的地方，請出去。”
王老道倒是很會就坡下驢，既不辯解也不明來意，而是直接對身體虛弱的唐少一攤手：“唐老弟，你看，人家不讓進，咱們還是趕緊去看看唐妹幹嘛去了吧？”如果他知道唐柔是去找兩個殺神的不知道還會不會如此。
“有髒東西在裏麵。”唐少的頭還隱隱發疼，話大聲一點兒更會牽動起一陣刺痛。
女仆一愣，她自然是知道錢家西院的事，也認識眼前的老道，隻是礙於女主人的脾氣，她還是反駁一句：“少奶奶的房間裏隻有我們少爺。”可完又不覺奇怪。錢家現在的少爺並不是房間裏的女主人所生，雖然平日裏相處和睦但也不算親近。以前少爺從不會主動來找女主人，更不會在女主人睡下之後來女主人房間。現在捉鬼的大師都來了……翠嫂忽然又想到了剛剛少爺走路身體，不由得脊背發涼。
“讓開！”女仆還在猶豫的時候，就被唐少一把推開。動作太大，唐少身形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
王老道無奈隻能跟著，他扶住差點兒栽倒的唐少徑直走到了門前。
門被打開，走廊的燈光照亮了房間內一高一矮兩個身影。
“你們……”鄭芊雪雖然不知道兩人來自己房間的目的，卻也很是不爽，開口就把兩人罵走。隻是話了一半卻感覺身後一隻手使勁拉著自己的衣角，孩子的嘴裏還“嗚嗚”著什麼。
鄭芊雪抱起少爺，慈愛地撫摸著少爺的頭：“兒子，你想要什麼媽媽都會幫你。”
少爺抬起手，指著唐少胸前還露在外麵的黑色玉牌。
母子用五年時間在夢中培養的默契，讓鄭芊雪立刻明白了兒子的意圖。
“我兒子要你這塊玉，開個價。”鄭芊雪毫不客氣地道。
“他不是你兒子。”唐少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以免牽動腦袋的神經。
鄭芊雪緊緊抱著少爺，眼睛被走廊的燈光反射出瘋狂的光澤：“他就是我兒子，他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他，哪怕殺人也再所不惜。”
“喂！”王老道感覺到了鄭芊雪的瘋狂，趕緊出麵做和事老：“錢夫人是吧。我是終南……龍虎山王道真，是被錢老爺請來超度……額。”突然想起自己要超度的就是眼前女人的兒子，而且那鬼十有八九正在少爺身體裏，王老道一時間也語塞了。
唐少現在的狀況已經難以再有耐心，他直接發起了狠：“老王，幫我控製少爺。”
王老道隻是片刻猶豫便開始擼起袖子。
“翠嫂，還不快叫人。”麵對兩個麵色不善的大老爺們兒，鄭芊雪扯著尖細的嗓子喊道。
翠嫂一時慌亂，再加上院中不時傳來的槍聲，讓她不知所措。不過她也樂得趕緊離開，很快便跑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