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年的話,慕流光不意外。
上回吵架的時候,她就說過要走的話。
他垂頭,低笑了兩聲。
隻要她是真心想走,其實沒有誰能攔得住。
隻要她想躲他,天涯海角她都有這個魄力去藏。
慕流光從褲袋中掏出了一包煙來,他其實不想抽煙,但是現在他不做點什麼的話似乎無法緩解這莫名的尷尬,他的手指修長好看,不住的沿著煙盒滑動著,帶著幾分不知所措。
顧錦年望向天邊,又說:“以後別再找我了,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是,放過我吧。”
放過我吧。
顧錦年是這麼說的。
她把他們之間的過往全都歸結於他的不放過。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恩怨情仇也理不清頭緒,索性她隻求一個好結局。
慕子軒,她知道她帶不走,能給她這一天的相處機會她已經很滿足了,若是再要求更多,那就真有些給臉不要臉了。
顧錦年低頭瞥了一眼慕子軒,不想這麼小的孩子聽到這些殘忍的話題,結果她發現慕子軒已經在安靜欣賞風景中睡著了,就這麼靜靜靠著她。
到底還是年紀小,今天他也沒有睡午覺,所以這會兒困得不行了吧?
嘴角揚起慈愛的笑容,顧錦年微微起身把慕子軒放平,讓他身子平躺,唯獨小腦袋擱在她的腿上,這樣躺著,他應該會舒服一些。
慕流光自覺坐到了對麵去,讓他們母子有更大的空間。
慕子軒安然的睡顏讓顧錦年挪不開眼,天真小臉上還帶著笑容,刺得她眼疼鼻酸,眼淚險些就落了下來。
她沒有哭。
如果哭能解決問題,那這世上就沒有問題了。
她隻是心疼,不舍,還有愧疚。
就這麼看著慕子軒,捏著他胖乎乎的小手,顧錦年眼眶微紅。
她在心裏低低地說:對不起,軒軒,請原諒你的媽媽,我不是不想你,不是不愛你,我也有她的苦衷,所以,對不起……
慕流光手裏無意識地擺弄著煙盒,時而拿出一支煙來,時而有些猶豫的又塞了回去,如此反複。
他在顧錦年的麵前一向冷酷,總是神情清冷高不可攀,沒有人能明白他在想什麼,而此時,慕流光或多或少也流露出了幾分難受。
眼前的畫麵,讓他心底抽痛著。
那種痛,不比當初顧錦年逃離他的身邊義無反顧去了國外少。
顧錦年瞥了他一眼。
在看見他的表情之後,她愣住了。
她險些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坐在她對麵的並非是那個讓人恨之入骨的慕流光,而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男子,他也有人的正常情緒,他也會露出脆弱的一麵,而非從前那個高高在上把她當作玩物般戲弄欺侮的男人。
很快,顧錦年就證實自己是看錯了。
他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當視線與她對視的時候,他臉上的神情驟然變化起來,孤傲的嘴角向下微抿,那些不屑的神情又再次回歸。
“走吧。”他說,“我會安排車送你。”
顧錦年不知道說什麼好,便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這一次顧錦年回來的理由是參加慕流光的婚禮,也是為了參加慕朝的壽宴。
這個時候說走,顧錦年知道自己隻能先斬後奏,不然長輩們一定很不愉快。
現在,她的計劃是明天先去機場,等她到了米蘭之後,再打電話告訴顧琳說她實在是有重要工作推不掉所以隻能回去。
離開之後,不論顧琳他們再打來電話找什麼理由,她都堅決不回來了。
“那個……”她對慕流光說,“明天我先走,我走了以後再告訴長輩們,你不要多嘴。”
畢竟慕流光也叫她滾了,她想慕流光應該不會說吧?
“放心。”他說。
慕流光嘴裏叼著煙,目光遠遠地盯著遠處的風景,雙手尷尬地擺在膝頭。
看著他無謂的模樣,顧錦年心定了定。
她想,慕流光馬上就要迎娶夏雲嬌了,有了那樣的絕色美人兒作陪,應該慕流光就再也不會糾纏她了吧?
顧錦年心底,油然而生的是絲絲喜悅。
她相信慕朝可以照顧好顧琳,慕流光也會照顧好慕子軒。
她終於要解脫了。
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
隔日。
天氣依然不錯。
萬裏無雲的天湛藍湛藍的。
顧錦年睡到上午起來,一起來便開始在房間裏收拾起了行李。
今天是周一,慕朝他們都去上班了,顧琳今天也出門去籌辦一個珠寶展了,慕子軒也上幼兒園去了,所以她就算提著行李箱離開也不會擔心被誰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