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宴的後半段,陸陸續續有人給蘭沁禾遞文章,西寧郡主同在場的幾位老先生一一看過後,照例詩詞文章畫卷裏都選了佳作,給了賞銀。

雖然獎金不菲,但是能拿到賞銀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西寧郡主的茶宴,早就是出了名的救濟站,專門救濟生活艱難的學子,每月二十一辦,正好是大家缺錢的時候。

辦完宴色已暗,蘭沁禾將妹妹送上鸞轎,自己翻身上馬準備回郡主府。

十八歲去國子監供職時,她便從蘭府搬了出來,住到離國子監較近的郡主府中,方便上值。

月色方露,月光同女子身上的白底袍相交,絲綢的質地反射出瑩瑩水光,將蘭沁禾籠罩在一層光暈裏。

她單手扯著韁繩,牽著駿馬在原地轉了一圈後穩定下來。蘭沁酥坐在馬車裏,掀開了車窗簾子,“姐姐真的不同我一起回去麼?”

“明日準備進宮,今日就不回去了,待我向父母親請安,明日再回府裏用膳。”蘭沁禾拉著馬頭朝鸞轎近了些,彎腰伸出手背貼上了妹妹的麵頰,觸手一片冰涼。

“秋夜裏涼,你身子弱,多披件衣服再走。”

蘭沁酥透過那方的窗子,見自己姐姐高坐馬背上,月光都在她身後,她卻折了腰,眼裏隻印了自己。

“姐姐……”她伸手撫上臉龐的那隻手,忍不住再次央求,“不進宮了好不好,酥酥今晚想和姐姐睡,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睡了。”

馬背上的女子笑了起來,她胸腔微震,抽回了自己的手,“可不?你如今是美人在懷了,我哪裏能去搶那些美人的位置。”

蘭沁酥雖一直沒有娶夫,府裏卻養了不少男妾。

“姐姐不喜歡他們?”蘭沁酥立即道,“酥酥明日就將他們送回去。”

“人家伺候你了那麼久,不要就不要了?”蘭沁禾退開了一些距離,“時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姐姐明日再來看你。”

她完一甩韁繩,伴著駿馬的一聲嘶鳴出了綺水樓,後麵跟了同樣騎馬的銀耳和兩個跑腿廝。

蘭沁酥看著,看著那抹背影在夜色中消失不見後,才悵然著放下窗簾。

“主子,咱們回去嗎?”倚沐按照蘭沁禾的話,將那身官服披到蘭沁酥身上。

卻不想女子猛地揮手,將衣服打落。

“難不成還留在這兒過夜?”

她靠在座背上,眉宇之間透出點點陰沉。

倚沐膽戰心驚地跪了下去,從三品的官服掉在麵前,她卻撿也不敢撿起。

……

西寧郡主府

蘭沁禾下馬進屋,旁邊迎來兩個伺候的丫鬟將其身上的衣服換了,又有人打來熱水,替她擦臉。

“主子,”銀耳跟在後麵,她見著麵前這副丫鬟環繞的場景,忍不住擔憂道,“明日您進宮,見了太後,她老人家怕是又要拿您的婚事事了。”

“那就讓她。”蘭沁禾抬起下巴,讓丫鬟擦拭脖頸,接著在另邊的金盆裏洗了洗手。

她邊洗邊睨了眼銀耳,“還是你也想問問我的婚事?”

“奴婢不敢。”

“是父親遣你來當的客吧。”她走上主位坐下,喝了口茶潤潤嗓子,似笑非笑地問道,“他又有什麼好人選了?”

銀耳見蘭沁禾已然洞悉,便不再隱瞞,“老爺納蘭家的公子人品端正,是個好的。”

“納蘭家的公子?”蘭沁禾在腦裏想了好一陣,才想起來那是誰,“我記得他今年不過十六吧?父親也真是的,人家哪裏看得上我這個老太婆。”

“主子才不老。”銀耳剛要話,就聽見裏間傳來一嬌俏甜美的聲音。

穿著粉裙的姑娘從裏麵走了出來,方才的聲音就是她發出的。

“一個養在深閨裏的白臉,哪裏配得上我們主子。”姑娘喚做蓮兒,是幼時便伴在蘭沁禾身邊的丫鬟,在府中極為受寵。

她是蘭府管家的女兒,六歲的時候調到了蘭沁禾身邊,比蘭沁禾了八歲。

“蓮兒慎言!”銀耳蹙眉,納蘭將軍是蘭國騎的舊部,如今接替了蘭國騎的班子,在武將中頗有地位。他願意將唯一的兒子嫁給蘭沁禾,也是在向蘭國騎表明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