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沒有？相府的朝姐兒幾年前被退過親。”
“真的假的？騙人的吧。那位可是準太子妃，未來的皇後娘娘，皇家會這麼不挑？”
“這種話我哪敢亂。你要不信，柔姐兒在呢，她住在相府，知道的定比我多。”
……
寒冬方過，春意初現，太常寺卿梁家別院園子中大片的梅花盛開，梁家二娘子舉辦梅花書畫會，邀請交好的各家娘子前去賞梅，並吟詩作畫。
樞密副使竇家的二姑娘竇瑾和主人家打過招呼，覷了個空，就拉著好友花朝離開了書畫會的主會場淩仙閣。
竇瑾出生武將世家，平生最不耐煩的就是吟詩作畫。而花朝素來不參加這些比試。
兩人去了梅林一角一間僻靜的軒。
巧精致的軒室掩映在梅林中，錦幔低垂，銀炭生暖，四麵皆是盛放的紅梅，疏影橫斜，暗香浮動，清靜又賞心悅目。
竇瑾啜著茶，賞了會兒花，正要對花朝誇耀自己挑了個好地方，冷不防灌了一耳朵的八卦。
八卦的主人公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好友花朝。
竇瑾的臉黑了，透過透明的琉璃窗格向外看去。不遠處，梅林花開，如雲如霞，丫鬟們殷勤地拂去石上的落花殘枝，將棉帕子墊在石頭上，簇擁著幾個打扮華貴的少女坐下歇息。
其中一個少女生得格外惹眼，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一身粉色繡百蝶穿花襦裙，柳眉杏眼，粉麵桃腮，容貌清麗，鬢邊一支蝶戲芍藥鑲百寶赤金步搖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此刻，她螓首低垂，用一塊與襦裙同色的繡花帕子掩著唇，一臉為難。她身旁的兩個女孩兒一人一邊，晃著她的胳膊撒嬌：“柔姐兒，你就告訴我們了吧。”
被稱作“柔姐兒”的少女長睫顫動，楚楚可憐：“我不敢，怕她會生我的氣。”
她左側圓圓臉，大眼睛，穿著水綠褂子的姑娘立刻抱不平道：“她也太霸道了，仗著自己的身份，動不動就以勢壓人。”
另一個皮膚微黑，穿灑金玫紅褙子的姑娘也同情道：“難為你了，每日和她同一屋簷下，不知受了多少氣。”
柔姐兒幽幽道：“她是姐姐，身份又尊貴，管教我也是應該的。”
另兩個姑娘大為心疼，又是一輪安慰。
竇瑾聽得肺都快氣炸了：“花柔這個忘恩負義的蹄子！你們家見她在家受苦，看在你嗣兄的麵上，好心收留她，吃穿用度，比你這個正兒八經的相府姐也不差什麼了，她猶不知足，居然在背後這麼編排你；還有那兩個，平時見到你時哪一次不是阿諛奉承，背地裏卻……”
竇瑾憤怒地看向花朝的方向，卻見花朝趴在案幾上，雙目無神地看著麵前的一封書信，壓根兒沒聽到她在什麼。
什麼信，能叫她這樣，自己這麼一個大活人和她話，她都能充耳不聞？
竇瑾氣不平：“朝朝，你有沒有聽我在什麼？”
花朝一臉悲痛地轉向她：“阿瑾，書院要買的那塊地又黃了。”
竇瑾一怔。
這件事她是知道的，是朝朝的一塊心病：朝朝的父親生前辦了一個書院，這幾年書院名聲遠揚，越發壯大，原來的地盤就不太夠了。朝朝一直盤算著把和書院相鄰的地買下來，方便擴建書院。
不巧的是，那地是壽安長公主的陪嫁。
壽安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姐姐。當初一心想將自己的女兒永樂縣主嫁給太子，太子妃的人選最後卻花落花家。從此後，壽安長公主看朝朝是橫挑鼻子豎挑眼，聽花家要買地，一口就回絕了。朝朝為此費盡了心思，托了好幾個人情，壽安長公主終於鬆口要談一談。
可看朝朝的表情，竇瑾訝道：“長公主又反悔了？”
花朝懨懨地“嗯”了聲，悲憤莫名：“堂堂一個公主，出爾反爾，她還要不要臉麵？”
竇瑾實話實：“對你，大概是不要的。”
朝朝更懨了：“阿瑾，我其實不介意你偶爾騙騙我。”
竇瑾哆嗦了下：“跟我撒什麼嬌？真該叫你那些擁躉者看看，他們高貴大氣，雍容華貴的準太子妃私下的憊懶樣。”
朝朝可憐巴巴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