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兩個人蹲在營帳外,看著遠處快要消逝的一點兒夕陽。兩年前兵們在死人堆裏發現她時,也是一個暮色蒼茫的傍晚,大片的彩霞落在空的那邊。周大將軍接過孩子,就著色起了阿暮這個名字。
“爹,娘會喜歡我嗎?”五歲的阿暮問道。她自從認了周將軍做爹,還沒有見過他其它的家人。
“會的,她肯定喜歡你,還有你的兩個哥哥。”周印。
身為征北大將軍,駐紮在萬州城裏,已經三年沒回過京都的家,兩個混子肯定長高了不少,再想到許久未見的媳婦,他心裏癢癢的。
“爹,您再給我京都是個什麼樣兒的?好玩嗎?“跟咱們萬州城比起來如何?””
“這地兒算個什麼呀,京都裏才叫熱鬧呢,茶館裏有書的,大台子上唱戲的,酒樓裏都是好吃的,大街上都是好玩的,有趣兒的東西多著呢!咱萬州城你每跑來跑去不就這麼大點兒地方嗎?”起幾年未見的京都,周印順著話裏湧上來諸多的懷念。
阿暮經常聽他念叨京都的種種,這些日子一直期盼著憧憬著,盼著周大將軍回京述職,看看老爹口中“熱鬧”的地方。
“爹,要是娘和兩個哥哥不喜歡我怎麼辦?”
“怎麼又來,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媳婦人好著呢,兩個子要是敢欺負你,爹給你出氣。”周印再一次給身旁的阿暮吃定心丸。
她這些以來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事兒,連出去跟人打架都經常晃神,心不在焉。爹她這叫杞人憂,是完全沒有必要的胡思亂想。她可沒這麼樂觀,而且有實例顯示擔心並不是毫無來由。
家住城東的來就是活生生的教材,街坊鄰居誰不知道啊!八歲的來被他後媽使喚得團團轉,隔三差五還得挨上一頓打罵。來他爹活得悲催,夥子好不容易攢夠錢,美滋滋地娶了個媳婦,結果好日子沒過多久,女人難產死了。來爹拉扯著孩子過了幾年垂頭喪氣的日子,找女人的事兒他是沒敢再想了。直到遇見劉家母女。
前兩年,北邊的胡人突然發了瘋似的,南下屢屢擾邊,好幾個邊境上的村子被毀,周大將軍那時帶著部下日夜巡邏,折騰了一個來月,這才把搞遊擊突襲的胡人全攆到沙漠深處去。
劉翠花家破人亡,跟著他娘流浪進了萬州城。兩個無依無靠的女人遇見落魄的來爹,誰也顧不上嫌棄誰,四個人這日子就搭起來了。
頭一年,劉母由於受了驚嚇臥病在床,翠花生怕來爹嫌棄再把她二人棄了,還算本分。第二年夏劉母走了,翠花才真正開始釋放。她時不時數落來爹,就是因為沒錢看病才導致她娘走了,來一個七歲的孩子往外野也不知道給家裏幹活……
劉翠花也不全是撒潑的樣子,對自家男人軟硬兼施,有張有馳,把來爹收拾的服服帖帖。今年翠花有了身孕,來爹更顧不上八歲的兒子。
這個男人隻會跟來:“兒啊,誰讓你娘難產死了呢,如果不是因為你,你娘就不會走,你也不必受這罪,所以啊,都是命啊!”
“都是命啊!”阿暮搖頭晃腦地學了一句來爹的口氣。
周印大手拍了拍阿暮的腦後勺,笑:“屁大點的孩,裝什麼老氣橫秋!”
“爹!你又打我頭!我要是成了傻子怎麼辦!”
“成了傻子,爹也養你一輩子。”。
“我才不要變成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