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嗎?”王屈撇了撇嘴,看似隨意的踢了踢雪,以將自己之前的煙蒂掩藏的更好一些,“孩子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外麵晃什麼呢?”
“我才不是孩子!我都八歲了!再過幾年我都可以結婚了!”女孩跺了跺腳,先是以一種很“孩子”的方式反駁了一句,方才接著道:“我剛剛不是了嗎,我要去買火柴呀,家裏的柴火用完了,所以……”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孩本身就是個活潑外向的性子,話起來就沒完沒了,巴拉巴拉的了一大堆。
‘賣火柴的女孩變成了……買的?’王屈心裏如此想著,眉頭上挑起了一個十分好看的角度。
“……所以,你要去我家做客嗎?在我買完火柴以後。”在了一大堆話之後,女孩以這麼一個善意的邀請作為了結尾,同時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度甜美的笑容,就好像是很期待王屈會答應她的樣子,“我叫克裏斯汀娜,你叫什麼呢?”
‘莫名其妙的邀請陌生人去家裏做客,這得是多聖母的女孩?亦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心裏如此想著,王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積雪,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女孩戴著棉帽的頭頂,接著又像是要故意搞怪一樣,突然將那冰冷的手伸進女孩脖子上戴著的圍巾裏,隨後飛快的抽手,趁著女孩憤怒之前,愉快的答應了一句:“我叫王屈,很高興能被您邀請。”
‘恩,很暖很軟……很舒服的感覺。’盡管盡力裝出一副道歉的笑容,然而那略微眯縫起來的眼睛依舊帶著一股難以磨滅的惡劣氣息——他看起來實在是和好人這個名詞搭不上邊,完全不明白女孩為什麼會突然邀請她去家裏做客,哪怕僅僅隻是因為平安夜看他孤身一人可憐,畢竟……
這條街上最不缺的,就是這種孤身一人的流浪漢。
隨後,王屈便開始跟在了女孩的身後,看著她走到一半突然開始開心的玩雪,又或者是被別的什麼在他看來很無聊的事物吸引注意,看著她走到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身邊買了一份火柴,並且大方的給出了一個金色的硬幣表示不需要找了,看著她……
總之這一路上王屈就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啞巴一樣,隻是一直沉默的看著,哪怕克裏斯汀娜主動和他話,他也不過就隻是“嗯”“啊”兩句,完全沒有什麼想要聊的意思。
‘出手闊綽,對什麼都好奇,看起來簡直就像是個一直被關在家裏的貴族姐……但她的穿著……再者貴族姐為什麼會自己出來買火柴?偷跑出來的?然而她卻要帶我回去……不會是到時候要是我拐了她吧?’
‘這裏很冷,非常冷……人的言談舉止很符合周圍環境所表現的年代,事物觸摸起來的感覺也都和現實的觸感一模一樣……雪是真的,可以吃……女孩是活的,能感覺到溫度和脈搏……所以這裏真的是現實?而不是全息投影加些道具組合出來的虛擬世界?我真的進入了一本書的世界?這可真是……奇妙。’
‘那麼那個女孩……Angel,她到底要我來這做什麼?’
王屈眯縫著眼看著前麵蹦蹦跳跳的克裏斯汀娜,腦子仿佛突然分成了兩部分,一邊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陰謀論,一邊卻又是對於周遭環境的思考和懷疑,手插在兜裏,無意識的轉動著那一個墨綠色的方形打火機。
然而不論他在想什麼,他看起來都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依舊緊緊的跟在克裏斯汀娜的身後,沉默的仿佛一個影子。
很快的,克裏斯汀娜仿佛玩累了,帶著王屈走上了一條之前從未走過的路——不論是在他之前剛到這裏四處亂轉的時候,還是在剛剛跟著克裏斯汀娜的時候都沒有走過。
漸漸的,周圍的行人慢慢稀少,建築物也是同樣如此,女孩開始變的沉默,地麵的積雪越來越多,牲畜的排泄物卻越來越少,街道開始變的荒涼而整潔,一層不知從何而來的霧氣如同薄紗一般籠罩在眼前,並且越來越濃,叫人看不清這條路到底是通向何處。
“到了。”
很突兀的,克裏斯汀娜站住了腳步,回頭很奇怪的看了王屈一眼——別誤會,並不是那個眼神裏有什麼情緒,恰恰相反,那個眼神裏什麼情緒都沒有,呆滯空洞的就仿佛是一個冰冷的木偶。
而伴隨著克裏斯汀娜的這句話,那層始終籠罩在眼前的薄霧突然消失,周圍的景物開始變的清晰,呈現在王屈眼前的,是燒焦的枝幹,盤旋的烏鴉,遍地的焦屍,以及……
那遍地狼藉,到處都是漆黑色焦痕的斷壁殘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