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未央仍舊沉默，不得不慶幸，他們現在是以這個姿勢躺著的，這樣他就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或慨然，或迷惘，一切他都不會察覺到，也就不會再因為過分考慮到自己而總是委屈到了他。
其實能不能和一個人共赴終老，看一點就夠了。他肯不肯為了你而考慮，以及會不會把你放置在所有需要考慮的第一位。
當日自己也是任性，一時衝動才想要留住孩子，是他考慮到了自己的實際承受力，寧願做個自己或許會恨一輩子的惡人。現在，他也一樣，為了自己考慮，他明明就是很喜歡孩子的，但是他可以為了自己不要。
可自己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錯嗎？可以就這樣無底線地接受他的包容嗎？
不，這樣太不公平了。
左未央無聲地吸了一下鼻子，然後慢悠悠地一個字一個字很認真地問他道：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因為好像一直以來都生活在自己封閉的世界裏，就算是七年前喜歡他，也是更多地隻是愛上了自己的愛情。她不願意去和這個世界交流，自從離開吳石之後更甚，就算有那麼多愛她的家人，也一直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樣子的像蝸牛一樣的一個她，當然也很蝸牛一樣任性，遇到事情全部都隻用自己的世界觀去處理。她以為至少這樣可以不麻煩到別人，卻殊不知，既然和別人已經產生了交集，就做什麼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對愛自己的人而言，不好好對待自己，就是莫大的傷害。
陸城扭著頭發的手都一愣。
就在聽到她小心翼翼地問自己她是否太任性了之後。
他的小女孩是怎樣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了。敏感，驕傲，自卑，孤僻，冷漠，固執……許許多多的壞脾氣，但最大的優點就在於很真實。這些不好的脾氣從來不向大多數人一樣都偷偷摸摸地藏起來，她可以大膽地把它們都暴露出來，並鎮定自若。
所以，聽見她問自己她是不是太任性，就相當於她也開始在意，自己眼中的她，她的脾氣。這種改變，是長大的標誌，令他感到五味雜陳。
“怎麼……忽然這麼問呢？”
“其實我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脾氣，隻是一直覺得隻要不是會影響到別人的，反正都是自己的事情，沒什麼改變的必要。但是後來漸漸地就覺得並不是這樣的，就比如……我固執任性地想要留住那個孩子，它走了，我遷怒於你。可是，卻忘記了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一定也很難過，我又怎麼能全怪你呢？”
左未央的聲音一點點低下去，顯得很是自責愧疚，陸城將她的話聽得無比清楚，隻感覺到自己的心口仿佛都是在震動的。
看來她是真的，慢慢在長大。
自己，感到很欣慰。
“未央……”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滿滿的都是感慨，他寵著她都早已經習慣了，現在忽然她變得懂事起來，懂得分擔責任，反倒叫自己手足無措，不知道日後應該怎麼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