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手,空空握了兩下,竟隻能頻頻躲閃目光。
左老夫人用帶著祖母綠貓眼戒指的手指輕輕扣了扣靠手,即便歲數大了,一睜眼一抬眸之間仍舊榮華不減,風範更勝往日。
“在你之前,我已經讓簡蕭來了一趟,他對我這個奶奶,就比你誠實得多。”
要想在世家生存下去,與世無爭都隻是表麵現象,暗地裏每一粒沙子都須得瞧在眼裏,這才是必須會的能力,她當了幾十年的當家人,見過太多風風雨雨,這些兒孫們又有什麼小把戲能瞞過她的眼睛?
左君沅連最後一點僥幸都已沒了。
簡蕭來過了,那孩子一向就事論事,和他母親也一向沒什麼好關係,如果是他奶奶問他,一定什麼都不會幫自己母親瞞。
忽然就有一種鬆懈感,不知道是源於什麼,或許是因為既然穿了幫,他就不必再替鬱鈴整日提心吊膽,又或許是覺得鬱鈴也挺自作自受,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到了最後,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幫她。
“簡蕭……來過了?”左君沅遲疑地問,“他說了什麼?母親,您信了?”
“我為什麼不信?”左老夫人瞥了自己兒子一眼,她辛辛苦苦培養長大的左家繼承人,竟然連這點是非觀念都沒有,為了一個殺人凶手向自己隱瞞?真是令她失望。
要是放在從前,這麼大的事情,他們豈能瞞她七年?
“我真是老了,她做了這些事,我竟然都不知道,被你們蒙在鼓裏,君沅,我要你立刻和她離婚。”
“母親……”
左君沅突然起身,而後一下跪倒在地,在外廣受尊敬的中年人,如今就像一個認錯的孩子一樣跪下。
“再給她一次機會吧。我畢竟受過鬱鈴父親的幫助,她可以不仁,我卻不可以不義。”
當年他不過是個窮小子,左家也不過是個普通家庭,要不是有鬱鈴的父親,就算他再怎麼有能力,左家也絕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左老夫人其實也過過未發跡時的窮日子,隻是時間久了,差點就忘了。而今被左君沅一提醒,才猛地想起來,原來鬱家對左家也曾有過巨大的幫助,現在鬱家衰落,如果鬱鈴被休,同時又成了殺人犯,鬱家一定再無回天之術,他們又豈能做出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
扣動的手一停,收回膝上,失神之時,細看,眼底竟然也有蒼老的痕跡。
“對,你說得對,我差點也糊塗了,到底……她們一家對我們左家有恩,到底她也是簡蕭的母親。”
“正是如此。”左君沅徹底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他的母親是明事理的。慢慢從地上站起,起身之時才發現跪了這麼一會兒腿竟然就麻了,差點沒摔倒。
左老夫人不由皺了皺眉,見自己兒子都已經是個中年人,又有誰抵得過歲月呢?
“別動不動就跪下,又不是小時候,回去讓人熱敷一下,可別落下什麼病。”
“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