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就是緣分。”王傳富接著道,“後來他讓我等他一,讓我多準備些收來的電子產品,第二當著我的麵提煉黃金。”
曲頌寧問:“為什麼還要等一?”
顧蠻生道:“因為我就記得那一句,具體怎麼提煉可能我沒聽,可能老師也沒,所以我特地跑了一趟化學老師家裏,虛心跟他討教這個問題,我改邪歸正了,想上高中考清華。這個老師是個返聘退休老教師,一心隻為桃李滿下,感動得當場哭了。”
以雙氧水和濃硫酸按比例作反應試劑,再用鋅粉和稀硝酸處理,當金燦燦的粉屑出現在眼前,王傳富目瞪口呆。在他看來,煉金的過程比想象中簡單,但他吃了沒讀過書的虧,顧蠻生不方法,他就參悟不了其中的秘密。
“後來我我要買他的配方,他倒不肯了,這是祖傳的秘方,他要靠這個入股。”到這裏王傳富連連搖搖頭,道,“那時顧蠻生才十四歲,真是生的商人。”
曲頌寧是高材生,腦袋裏早跑了幾遍化學反應方程式,他看了顧蠻生一眼:“用強酸提金也不是多難掌握的技術,你就拿這個唬人,不太道德。”
顧蠻生不以為然,微笑道:“尼采了,‘道德是弱者用來束縛強者的工具’。再了,舍不得媳婦逮不著流氓,我為了湊夠電子廢料,把我家的電視機都給拆了,我媽回來差點宰了我。”
王傳富不舍得把自己收來的電子產品交給顧蠻生,顧蠻生就真的拆了自家的電視機,雖提出來的金子隻有一點點,但他們共同算了筆賬,集腋成裘,這麼幹收入還是相當可觀的。顧蠻生那點年紀沒真可能入股去倒騰電子垃圾,但還是跟著王傳富一起攫到了人生當中的第一桶金。而王傳富認定對方將來必成大器,兩人自此結成了忘年交,甚至不誇張地,顧蠻生的不少奇思妙想在王傳富此後的致富路上大有推助作用。
十四歲的孩子能想出這樣的主意,擔一聲“奇人”不為過,曲頌寧想了想,接著問王老板:“那你怎麼又做起隨身聽的生意了?”
“也是陰差陽錯。”王傳富喝了口肉骨茶,“咱們國家的電子行業遠不如發達國家普及,咱們的老百姓家裏沒那麼多電子垃圾要扔,我在漢海幹了沒多久,就收不到什麼電子廢料了。所以我就回了老家,想試試能不能從海外收?”
曲夏晚根正苗紅,一聽就花容失色:“這是走私吧。”
“也算吧,但當時貴嶼百廢待興,這個行業能致富,所以鎮裏的領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人家發達國家有轉移汙染產業的需求,而汕頭有港口,深圳又跟香港離得近,所以有的是辦法弄到國外的電子廢料。”
比起姐姐一驚一乍,曲頌寧倒聽得相當認真,與深圳一河之隔的就是國人眼中神秘莫測的香港,他想到,還有三年,香港就要回歸祖國了。
王傳富見兩個男孩都聽得目不轉睛,油然而生得意之情,接著道:“一次偶然機會,我跟朋友去收一批來自日本的電子垃圾,發現裏頭有一批廢棄的隨身聽物料。別日本的標準是高,這批物料完全還可以再利用麼,我就還當垃圾按斤稱了回來,然後找了兩位朋友將這批物料翻成了新貨,結果一下就賣光了。”
趁王傳富吸溜吸溜嘬茶喝湯之際,顧蠻生替他下去:“一來,強酸煉金沒啥技術含量,貴嶼鎮上人人都幹了之後,利潤便薄了;二來,這翻新了一下才發現,隨身聽行業沒那些日本企業吹得那麼高精尖,王老板就跟他那兩位朋友華麗轉身,從電子垃圾大王成了廣東第一的國產音頻廠商。”
“第一不敢當,不敢當。打鬧罷了。”王傳富搖頭如撥浪鼓,含著嘴裏的黑棗,“其實掙得沒以前收垃圾多,但掙再多沒命花到底不行。煉金汙染太嚴重,鎮上那味兒實在教人受不了,我媽都被熏病了,我幾次想接她來深圳,她都不答應。”
曲頌寧看了看顧蠻生,忽地起疑道:“就你這土匪性子,沒在王總的音頻廠裏摻和一腳?”
“他媽鐵定不同意,他不敢——”
“我這不摻和了麼,”顧蠻生打斷王傳富,不正經地笑了笑,“我現在也算是王老板華東地區的經銷商吧。”
曲頌寧已經全聽明白了,對王傳富誇讚道:“我其實比較過不少國產隨身聽,為什麼王總的產品比別的國產隨身聽音質要好呢?”
“信噪比,也是一個音頻設備的常用指標,信噪比越大,明混在信號裏的噪聲越,聲音回放的音質越高,否則相反。”起自己的產品,王傳富眉飛色舞,“我們用的也是杜比降噪係統,在這點上,跟目前領先全球的索尼、鬆下是一致的。”
曲頌寧與顧蠻生對視一眼,認為時機已到,再次把目光投向王傳富,問他:“王總剛才掙得不多,就沒想過登報紙,上電視,把你的產品鋪開了,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