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霓裳,水起波瀾煙籠月;
再見卿容,真是仙子謫世,料聖女也傾心。
柔情裏,一點靈犀,玉桂為我折枝,無言。
——點靈
當第一縷光透過眼簾,你見到了生命中的第一個人,然後將他深深烙在心中,每雕刻千百遍而不願止。
我也見到了我漫長歲月中的第一個人,可是我是一塊石頭,沒有心,所以隻得將他刻在石衣之下,心嗬護。
我在這條河裏躺了不知多少歲月,這裏的水也沒能傷我半分,可就在此刻,從我身上剝落的碎片和粉細正一點點落入水中。而他,手裏拿著刻刀,引著刀尖在我身上雕刻,動作一絲不苟。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是一顆彩色的石頭,直到他剝開了我的石衣我才發現,原來我是一顆血紅色的石頭,即使如此,我還是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停下了手中的刻刀,用拇指感受我的脈絡,目光飄忽不定。隻遲疑片刻,刻刀又開始動了,刀速越來越快,快得我隻能看見忽閃的刀光。到後麵,他緩緩合眼,任憑刀尖遊走,不知是人在馭刀,還是刀在用人。
……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裏,我穿著火紅色的流紗長裙佇立橋頭,默默地看著那白色的背影。那背影一步一步離我遠去,始終沒有回頭……
許久,熟悉的陰冷月光照在我身上,我透過水光,細細地看著自己的樣子。現在的我,頑石成器,很美。現在的我凹凸有致,虛實相掩,紫薇花紋爬附在外沿的圓環上,中間有一株血紅色的玉桂舒展,很美。
我想,紫薇是他,玉桂是我,他將我緊緊護在中央。
我變了,他看我的眼神也變了,目光柔和,不再是之前的視而不見。我很歡喜,原來我也能是他想要的模樣。
可惜,我的歡喜太脆弱了。
他又念了那段奇怪的話,上次他剛念完,眉心紫薇花紋微閃就憑空出現了一把刻刀,這次會出現什麼?
石棺?是的,一具白玉石棺。石棺蓋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字,棺身上雕的是一株玉桂,形狀和我的一模一樣,隻不過是大了很多。
石棺一現,他的情緒出現很大的波動,握著我的手突然緊了幾分。
他一隻手搭在石棺上,一隻手握著我,就這樣靜靜地站了許久,一直到明月升到幕的最高處。我看他一眼,又看明月一眼,百般聊賴。
半晌,他輕呼一口氣,將我放在石棺上,緩緩打開了這具石棺。他為了打開這具石棺近乎脫力,就不知消耗的是心力還是氣力?我想,是心力吧,因為他能刨開堅硬的岩層,何況區區石棺。
因此,我很關心。
我凝神注視著慢慢打開的裂縫,不肯放過一絲細節。
靈躍間,清風從彼岸拂來,從不起波瀾的水麵激起一片片漣漪,水煙起伏,白龍升遮住了幕上的明月。萬古不變的世界變了,隻因棺中人的出現。
她身著素裙,安詳地躺在石棺內,隻好像是睡著了。
我覺得她不該存在世間,她會讓地都羞澀。美,無法言語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