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舞姬才會當眾賣弄舞姿,要她堂堂公主在這些王孫貴族麵前獻舞太有辱身份,然而鳳雲霆話都說都這份上,她騎虎難下,不舞也不行了,否則風影也不會乖乖撫琴。
無可奈何,鳳淺語隻得款款起身走到大船的正中央,理了理衣裙鬢發,水袖輕舒,準備起舞。
風頎不由微笑看了風影一眼,她調皮的悄悄一吐舌頭,纖纖玉指輕撥琴弦,悠揚空靈的琴音頓時流瀉而出。
她接觸過的古琴不多,但都是精品名琴,眼前這張古琴樣式古雅,音色清絕,竟然也是一張絕世好琴,她不禁神色微動。
琴音從輕緩悠揚漸漸向跳脫激昂遞進,鳳淺語舞蹈功底極好,武學底子也很不錯,可是她學過的舞蹈都是那些比較流行的,多半都是嫵媚婉轉妖嬈風情的,而楚淩霜喜歡的東西卻偏向於鐵血激揚殺伐決斷那種中性甚至男性氣息的。
漸漸的,鳳淺語開始跟不上楚淩霜的調子,她不禁暗自跳腳抓狂,脊背上汗都出來了。
這個死風影,簡直就是玩她的,故意想看她出醜!
她在鳳麟宴上的才學和武學比拚已經一敗塗地,豈能在私底下聚會的琴曲和舞蹈較量中也慘敗?!
其實楚淩霜根本無意為難她,更沒有想過要她出醜,她隻是習慣了隨心所至,自抒情懷,這琴曲她不知不覺就奏出了自己的心聲,並非刻意給舞者增加難度。
可是俗子胸襟怎識她胸懷?以鳳淺語的氣度自然不可能懂她,更不可能換位思考她心中所想,這梁子就這樣越結越深。
琴聲蕩氣回腸,舞姿優美絕倫,碧海上遊船如織,很多遊客都被吸引了目光,偷偷向這邊觀望,然而,鑒於這艘皇家官船上的遊客們囊括了南疆所有掌權者家的少年才俊們,這樣的聚會充滿政治上的火藥味,尋常遊客再好奇再驚豔,也不敢湊近了細看,都隻是遙遙觀望,臆測,隻怕會引火燒身,熱鬧沒看成反斷送身家性命。
眼看鳳淺語鼻尖上沁出一層細汗,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無法再支撐下去,而自己的琴曲還有一半沒有奏完,楚淩霜略一思忖,曲風一變,慢慢從激揚轉為舒緩,琴曲從鐵馬秋風的悲壯漸次過度到春光融融的意境。
同時她暗暗使了個眼色,風淩風鳶兩姐妹總算沒有那麼笨,看出了這個天才妹妹的意思,立即身形一旋,飄然到了鳳淺語身邊,為她伴舞收場。
她倆吃喝玩樂的功夫倒是爐火純青,很會嘩眾取寵討好公主,故意出了一點點錯,襯托得公主的舞步完美端方,引來船上其他小姐公子哥的齊聲喝彩。
琴曲和舞蹈的合作,最後就以這樣還算完美和諧的步調結束,鳳淺語氣喘籲籲的在風淩風鳶小心翼翼攙扶下坐下來品茗。
雖然沒有出醜丟人,堪堪鬥了個平手,可是誰強誰弱,明眼人都心知肚明,鳳淺語自己也清楚。她不禁暗自咬牙切齒的狠狠瞪了風影一眼,死丫頭,你再有本事,也不過是臣子,看我將來如何收拾你!
楚淩霜盈盈秋波與她毫不畏懼的對視一眼,挑釁的在唇際浮上一抹輕笑。
玉擎城被她一次次折辱毒打差點死於非命的恨,她還沒有忘,而小丫頭新梅被她殘忍毒打致死的仇,她還沒有報,今時今日,她和她身份地位不同,又一次勢同水火,新仇舊恨她要一起討回來。
想做儲君成為未來女皇麼?做夢!楚淩霜暗自冷笑,她一定要設法讓她黃粱夢滅,為新梅之死付出該有的代價,也為南疆百姓提早除去這個心胸狹隘誌大才疏的公主,免得她一朝稱帝,荼毒子民。
當然,楚淩霜突然很想挑釁公主,最大的緣由還是因為冥越。
冥越太強大了,想逃出他的魔掌幾乎不可能,那就多多闖禍,招惹最多最大麻煩給他,讓他抓狂,讓他失望,最終不得不放棄她這個惹禍精。那樣她就可以去找沈崢了。
她眼底對鳳淺語突然而起的挑釁,鳳雲霆很快就察覺了,不覺一喜,莫非這風影想好了立場,要投向他這個皇子?
他微笑道:“快中午了,咱們不如下船去紅葉原野炊?”
紅葉原是碧海附近最美的風景區,僅供皇室子弟遊玩,平常大家想進去尋幽探勝很難,聞言都轟然叫好。
南疆崇尚習武之風,又是女尊男卑,所以一起來的這些公子小姐無一不是練家子,當下紛紛飛身下船,縱馬衝向紅葉原皇家遊覽區。
一望無際的青草地,前方有斷峽橫穀,一條瀑布直砸下來,水花四濺。
沿河兩岸,芳草萋萋一望無際,到了秋天芳草變成綿延無際的胭脂色,那種奇景宛如漫天胭脂流淌美不勝收,所以有紅葉原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