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細雨,一條深巷,一間鋪子。
一名青衫少年坐於其中,聽得身旁穿著背心的鄰居大叔正著閑事。
少年時而點頭‘嗯’上一聲,少數時間會多幾個字,雖話語極少,但每每都能言到關鍵,惜字如金。
須臾,少年忽抬頭望向窗外,並無一人,但他的眉頭卻微微蹙起,露出不喜之色。
“真是麻煩。”
中原位居下的正中心,除開長安城的繁榮之外,就數江南地區的風景最為出名,但因江南的梅雨一下便是好幾個月,所以沒多少人願意移居過來。
暴雨已下了好幾日,江南地區的一條官道上卻有三百餘人正在趕路,這群人皆穿著紫色衣袍,後背紋有線條構成繁複圖案,為首者是一名老者。
這種紫色衣袍代表著江湖中至高無上的權力,魚龍幫。
而哪怕離開了江湖,這魚龍幫也是全下最頂尖的三大勢力之一,除了大唐朝廷外,無人敢忤逆魚龍幫的意誌。
這群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卻是一副狼狽樣,因為他們在外日夜奔波已有一個多月了。
魚龍幫雖為下三大勢力之一,但近年來,江湖亂成一片,魚龍幫內部分化嚴重,爭鬥不斷,幫主之位岌岌可危,然而就在前不久,十多年前失蹤的魚龍幫少幫主突然被人發現,若是少幫主能回幫,這幫主之位便可義正言順傳入其手,江湖自會再次統一,然而,問題是,那少幫主所處的位置卻十分特殊,若想要將之帶回來,便隻能與朝廷為敵,眼下江湖的情況,一旦被朝廷敵對,不出一月,整個魚龍幫以及江湖定會覆滅。
所以,老者此番來此,便是為尋能助他們之人,而一旦找到這樣一個人,此人便會成為魚龍幫乃至整個江湖的救命稻草。
行去不久,這群人突然停了下來。
因下雨量過大,導致前方發生了山體滑坡,一場規模宏大的泥石流衝斷了官道,石頭滾山聲不絕於耳。
周圍的人都在不停勸,然而,那老者硬是要繼續前行,但也隻能是繞山而行,雖繞山也有可能遇上另一場泥石流,但現目前還沒發生,至少還有路可走,至少那老者是這樣想的。
好在此去,另一條路上並未發生泥石流,但卻要過一條江。
眼見那江水翻湧狂怒,激起的浪比成年人還高,越來越多的人心生退意,然而老者還是一句話。
走!
幸的這群人皆是習武之人,再利用一些繩索,這才艱險渡了江。
接下來的數日之內,他們這群人仿佛是受了上蒼的‘眷顧’,每走一段路,都會遇上災或是群獸暴亂。
但奇怪的是,每一次都未曾出現死亡。
雖人一直在朝前走,但跟著他們的馬匹,早便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直到在他們麵前出現一座鎮時,這些人才如釋重負,猶如得獲新生。
這裏,便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整個江南,唯有這座鎮他們不曾進去過。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老者率先進鎮後,其餘後來者,皆走不進去。
隻要邁過鎮口的木牌告示,一眨眼便又回到原點,無論那些人再怎麼嚐試,也得不出個所以然。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們何曾見過,倒是跟民間流傳的鬼打牆有些相似。
若非他們此行要做之事太過重要,那老者也是不願踏進這種古怪鎮的。
老者猶豫良久後,轉身對身後的人道:
“你們在此等候,我去去就來。”
江南。
時值梅雨季節,南河堤畔細雨朦朧。
有三條柳枝垂落河麵,有草魚為此探出水麵,親吻柳枝。
酒香不怕巷子深,用以形容這座鎮上的古巷最為不過,而南河畔第三條巷子就叫古巷,在那古巷深處,有兩個鋪子。
仙釀居,長生齋。
這日,仙釀居的老板外出送酒去了,鋪上無人。
長生齋鋪門半開,一名青衫少年坐於其中,一手持書,一手翻頁。
少年便是長生齋的老板,很多人不知其名,隻知他姓葉。
少年走進江南鎮的那年,長生齋便就此開了鋪。
雖鋪麵的租金不是很高,但這三年來卻從無一名客人光顧,巷道對麵的酒鋪老板多少也有些擔心,畢竟少年剛來時,還隻是十歲出頭的年齡。
長生齋內裏,東南西北四壁上各貼有四張符紙,此時,朝南一方的靈字符正在燃燒,但那火勢微弱,若是不留意去看根本發現不了,符紙也並未因火焰的灼燒而化為灰燼,仿佛永遠也燒不完,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窗外有雨飄進屋中,屋內的窗沿下因多次受雨水滋潤,已然長出了幾根雜草。
少年並未起身也並未偏頭,他輕輕揮手,便見那窗戶合上了。
少年忽覺口渴,伸手便有一個瓷杯從石桌上隔空飛來,穩穩地落到他手裏,盛於杯中的水隻是起了一絲漣漪。
喝下半杯水後,少年將書反蓋在膝上,望向門外低淺水窪,低聲道:“生意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