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萬物皆有價值。
在肉眼可見的世界盡頭,與海交際的地方,海水在這裏開始扭曲,悄無聲息的吞噬著周遭一切,除了偶爾經過的魚群帶動的空間一陣陣肉眼可見的波動之外,周圍隻是一片死寂。
這裏便是傳中生靈的禁區,世界的盡頭——世界歸於一點。
光影交錯間,海水中出現了一道頭帶犄角的模糊身影,閃爍明滅,默默地抬頭注視著不斷湧入奇點的靈體長河。
在那道身影的眼中,無數明滅可見的光點從空中,海裏,甚至憑空出現,是這個世界上的亡魂,各自保留著生前的模樣,它們搖搖晃晃的彙集到這裏,透過奇點的最深處。
奇點將兩個世界仿佛沙漏似的鏈接起來,而在另一片廣闊的地中,不計其數的光點星河從而降宛如飛流而下的瀑布彙集到整個空間最正中的位置,在那裏懸空著一座宏偉的殿堂。
相傳,世界起源於一個奇點,奇點上的膨脹,最終都會形成了一個廣闊無垠且仍在不斷擴張的新世界。
在不存在時空概念的奇點之上,每時每刻都不斷有新世界生成,亦不斷有舊世界破滅,奇點作為所有世界的中樞,連接著所有世界,也擁有著通往所有世界的門。
奇怪的是,除了由各個世界冥冥中彙集於此的亡魂,奇點從不曾有過其他訪客,今卻是多出兩個不同尋常亡魂一般渾渾噩噩的亡魂。
在這裏,寧靜中處處透出死寂,似乎沒有盡頭的空間裏,無盡的亡魂像是江河彙入大海似的,遠遠望去好像無數顆星辰湧入中央殿堂,將殿堂裝點得熠熠生輝。
殿堂中央佇立著一麵鏡子,鏡子有且隻有一麵,不論從殿堂的任何位置看到的鏡子都隻有一麵,仿佛不存在於世間的鏡子在空蕩的大殿中顯的格外突兀。
外界的亡魂源源不斷的融入殿堂,成為殿堂的一部分,終於,一顆明亮了幾分的光點透過了殿堂,盡管已經微弱到肉眼不可見的地步,任是憑著本能向著殿堂中央的鏡麵飛蛾撲火般高速靠近,最終在熄滅之前像是水滴滴落水麵,卻悄無聲息的融入其中。
無處不在的鏡麵與殿堂之間出現一陣漣漪,然後緩緩恢複。
鏡麵的另一端,與宏偉的大殿相比,顯得有些狹窄。
那一顆透過鏡麵的光點來到鏡麵這邊的世界的亡魂顯然已經耗盡所有的力氣,靜靜地懸浮在圓柱狀的房間中,漸漸發散開來,所發出的光芒也是愈加的黯淡下去,慢慢的,顯現出一道人形的輪廓,是個青年。
青年的狀態明顯十分不好,有種風中殘燭的意味。
明滅之間依稀可以看出他生前遭受了些非人待遇,盡管魂靈隻有光芒間的純白,還是難以掩蓋青年的麵目全非。
顯然是剛穿過兩層結界的緣故,青年看起來十分呆滯。
在這個圓柱狀的房間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大堆光點,並且逐漸凝聚實質成為一個渾身散發著光芒的人影,光影也沒有什麼動作,隻是靜靜的懸浮在空中,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也不見那光影開口,房間裏忽然出現一個清冷的聲音,是個女子,“有意思!三錢之魂,果然如此,看來那條路也是行不通的,你還是乖乖去老鬼酒館等著吧!否則在這魂靈殿待著,你肉身還沒死盡,魂靈就先散盡了。去!”
一聲令下,圓柱狀的房間開始坍塌,動靜之大顯然將青年魂靈驚動,當下就想逃離,此時房間內出現了幾道金色光線,看起來十分緩慢卻又詭異的將轉身的青年纏繞,擠壓融為一顆帶著金光的光點,而後又飛快的向下方墜入黑暗之中,就此消失不見。
“果然如此!”那道女子光影立足於虛空之中,注視著光點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
“嘖嘖嘖,區區三錢之魂,倒是睡得挺舒服的!子,趕緊醒醒,該幹正事了!”一道粗獷的聲音在顧長風的耳邊炸響,緊接著就是臉上一陣清涼,混雜著酒精和一些奇特的味道,一下子就讓顧長風從迷糊中清醒過來。
站在顧長風對麵的是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正端著一個大得嚇人的木製酒杯,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再來一口,顧長風連忙坐起身來揮手示意他不必了,一邊用手抹去臉上黏糊糊的液體。
絡腮胡子也不惱顧長風的嫌棄,自顧自的喝了一大口酒,“總算清醒了,你可是活活睡了三了,要不是酒館開著'靈停',你現實中的肉身早就死絕火化了吧。”
絡腮胡子頓了頓,“也不對,你現在來是已經死了!來來來,這是你的契約者,老板的意思呢,就是你倆這生意太,你們倆自個談妥,把契約簽了趕緊走人就行了。”
絡腮胡子背後探出來一個頭,好奇的打量著顧長風,顯得有些怯生生的。
不知是周遭環境中彌漫的讓顧長風心安奇特的香氣,還是絡腮胡子懶散的語句中蘊藏著的不容置疑,顧長風居然很快的就接受了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
腦海中回想起自己最後是決定要去跟那群家夥攤牌的,手術時的場景也曆曆在目,至於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是誰下的手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仿佛完全沒有經曆過一般,隻記得自己帶著她逃了出來,開著車,緊接著就是化作魂靈漂浮著被那座宮殿牽引,顧長風甚至還想起有那位懸浮於空中的光影將送他到這的事情,都記得一清二楚,一想到自己費勁心思最後還是死的不明不白,顧長風隻覺得腦門青筋真跳,但不是因為自己死了,關鍵是自己死了居然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自己好歹也算是見慣生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