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宮牆之上,依然是烈風冷冽,葉知離迎風而立,高高俯視著宮牆之下,一片寬闊的視野中,是一條繞著皇宮靜靜流淌著的人工鑿河,水麵波光粼粼,卻從此隔開了皇宮與皇城之間的距離,隻靠三座厚實寬闊的巨型橋梁,來維持鑿河兩邊的來往走動。

一聲巨大的聲響過後,皇宮宮門被拉開,有一行官兵走了出來,在身穿銀色盔甲的禦林軍之中,擁著一絳紅色朝服的男子,顯得特別鶴立雞群。

葉知離看著那慢慢行走著的男子,眼中一片酸澀。

此時此景,像極了當初師父攜著黑龍兵符來換得她自由的那一時刻,不同的是,站在底下的,成了她的美人師父,而站在宮牆之上、龍袍天子邊上的人變成了她自己。

男子緩慢走著,忽地回過頭來,那張熟悉的臉上,不見這幾日被押在牢中的疲憊,依然是平靜如水,亦是俊美得顛倒眾生。好在他不是看向宮牆之上,也不過是短暫的回頭,隱約中,可看見唇角緊抿,便又側回了頭。

禦林軍撤了回去,獨留男子屹立在風中,麵朝人工鑿河,有風帶起他的絲絲墨發,飄飄若仙人。

忽有一輛馬車從邊上衝出,直朝男子而去,男子卻淡定如斯,好似早已知道會有馬車來接他一般,仍站在原地,也不擔心馬車是否會撞及到他,一動不動。

駕車的人兒一身黑色,長韁猛地一拉,馬車即刻停在了男子的跟前。

男子沒有片刻猶豫,長腿一跨,上了那輛馬車,極快地鑽入了車裏,從頭到尾都不曾問過一句。

黑衣人動作更為迅速,麵無表情地甩了馬鞭,馬兒嘶鳴一聲,嗖地跑上了巨大的橋梁。

不過是一瞬間,馬車帶著那絳紅色男子消失在了另一邊喧鬧街市中。

一混入人群之中,車中的絳紅色男子的臉色即刻一變,眼眶已是微紅,他緊抿著唇,一把掀開了簾布直直看向那宮牆之上,隻是離得過遠,依稀隻能看到立在上麵的小點點,芙蓉臉越發蒼白。

本是溫潤到極致的男子,此刻卻是周身散發著殺氣。

他久久地看著那遠去的高高的宮牆,卻因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聽不到而越發擔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震怒,男子一個用力,竟把簾布生生撕了下來。

盡管馬車行駛的時候很響亮,但是長久以來的良好聽覺,黑冥還是聽到了車內的聲響,他不過是眸光一閃,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他的任務是把羽王殿下迅速帶回去見宮主,除此之外,不在他的範圍之內。

宮牆這頭,直到看不到什麼東西了,葉知離才把眸光收了回來,恍惚之中,聽得耳際傳來龍袍天子渾厚的聲音。

“朕已經把人放了,你脖子上的簪子何時要放下?”

沈承天緊抿著唇,麵色陰鬱,明顯是心情不佳。

葉知離愣了愣,想起前一次沈承天因師父的脅迫而放了自己,可沒過多久就令人要把她抓回,為了避免再次發生,原本要放下來的簪子又回到了脖子上。

這一小動作又讓沈承天眯起了眼,葉知離豁出去了,所以,對於沈承天如此危險的眼神,她選擇無視。

無視的結果就是她盡量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她偷偷地瞥了一眼馬車離去的方向,那馬車隻變成了一小點,小眼神又到處轉了轉,確定並無大隊兵馬追去,這才稍微放心了些,且,有黑冥護駕,再加上美人師父的一身好功夫,相信他們能平安脫險。

葉知離不說話,隻顧著遠眺,卻沒有人敢趁此機會奪下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簪子,隻因那簪子鋒利無比,尖尖的一頭似已經刺入了皮肉之中,而簪子所抵住之處,有一條血跡蜿蜒而下,僅僅如此,他們冷酷無情的帝王竟會受此威脅,誰敢上前奪下簪子?一個不小心再把人劃傷了,隻怕自己的腦袋就不保了。

沈承天看著她,眼底冷成了一片,他也幽幽看向了馬車的方向,唇角忽地揚起了一抹嘲笑的弧度。

“放心,他連黑龍軍都落在了朕的手裏,對朕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朕不會派人去把他抓回來的。”

葉知離忽地回過頭來,眼中怒火一簇簇。

心中所想被沈承天看穿倒是其次,她的師父是如此好的人兒,竟攤上了這樣的一個皇兄,她隻覺得心中萬分唾棄他。

什麼叫沒有利用價值?美人師父心中時時都有著他的皇兄,可看看沈承天,自己的親手足,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到底是個多冷血多自私的帝王!

二人對視,各不相讓。

握著簪子的小手微微發抖,她是氣極,真想把手上的簪子往那龍袍天子刺去,可是他邊上有太多人把守,就連近他的身都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