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一扇門前停下,墨玄忽地緊了緊手裏的小手,葉知離被抓得疼,小臉立刻扭曲了起來,墨玄卻笑了,小丫頭活生生的,是的,他喜歡。
他立在門前,卻遲遲沒敲門進去。
葉知離歪著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緊閉的門,能讓墨玄遲疑的人,隻有他的父親大人了。
父子多年沒好好見過麵,他又是因為和父親鬧得不愉快才離家,兩人之間,不僅隻隔著一扇門,心裏還隔著萬丈的深淵,要踏出這一步,豈是那麼容易?
他終於願意回家,也是想和自己的父親好好相處的吧?她不能讓他一直停滯不前。
葉知離眨了眨眼,反手在墨玄的手心裏撓了撓。
“普天之下,最疼你的隻有你的爹娘,不管之前發生了何事,你的爹爹已經過了好幾年沒有你的日子,想必日子是難熬的。如今,你的爹爹生了病,你身為他的兒子,此刻,就應該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墨玄直勾勾地看著她,俯過身來在她小臉上就是吧唧一口,葉知離猝不及防,隻得愣愣地瞪他。
她壓低聲音,“你就是一流氓。”
墨玄聳聳肩,笑了,隨即他敲門,門沒上扣,隨著他的動作而敞開。
屋內燈火明亮,葉知離以為她看到的是躺在床上養病的盟主大人,可她錯了。
墨傲然換了套衣服,一身正裝,看著有些威嚴,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他在桌邊坐得筆直,仿佛一直在等著他們的到來。
“你們總算進來了。”
墨玄來到他房門口的時候,墨傲然早有覺察,他是開心的,卻又是矛盾的。
玄兒好不容易回來,他卻擔心不來看他,在江湖上叱吒風雲多年的墨傲然,這一刻隻覺得無助到心慌,拿掉武林盟主那個光環,其實,他亦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放在桌上的手緊了又放,放了又緊,墨傲然的雙眼卻不曾離開過門半刻,好似這樣看著,他就能看到一門之外的兒子。
他是緊張的,連咳嗽都是刻意壓得低低的。
讓他欣慰的是,他的玄兒最終還是推門進來了。
隻是,他亦沒想到,同來的還有那位小姑娘。
墨傲然提起茶壺,默默地給二人添了茶水,二人一一接過,均一言不發。
氣氛一下子又沉重了起來,葉知離把茶放在桌上,有些不安地坐在墨玄邊上。
本該是父子二人,互執淚眼相見的,不僅沒自己什麼事,現在,反而因為自己在場,父子之間有些話不方便說了,自己之前也沒想到墨玄會一用完膳就直接拉著她來看望他的盟主爹爹,若知道,她一定躲得遠遠的。
她打算找個借口出去,一抬頭,卻見盟主大人又一直盯著她看,那眼神,有愧疚,有悔恨,有傷痛,錯綜複雜。
她一時好奇,“墨盟主,你是否認識我?”
墨傲然一愣,隨即搖了搖頭,“不,我不認識你……隻是覺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葉知離渾身一個激靈,她剛想追問下去,卻見墨傲然深深地看了墨玄一眼,自己道出了讓他多年來自責不已的事。
“我在多年之前做過一件錯事,而這件事不僅讓我抑鬱成結,也讓玄兒因此負氣離家,一走就是幾年……”墨傲然又怔怔地看了看她,情緒有些激動,“看著你,猶如看著我當年的故人,有些話我來不及跟他解釋他已枉死,這些年我亦過得不安心,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長得和他如此相像之人。這位姑娘,請答應我的不情之請,讓我對著你訴當年,以減輕自己心中的罪孽可好?”
葉知離神使鬼差地點了點頭,不知為什麼,她的右眼皮突然突突直跳。
墨傲然輕輕掩著嘴咳嗽,等咳完,雙眼已發紅。
墨玄盯著他的父親,丹鳳眼一片陰鬱。
其實他早不怪父親所為,這些年不回來,不過是不知道要如何麵對有苦衷的父親而已,如果當年的父親換成現在的他,他一樣難以取舍,他又有何資格去責怪他的父親?
多年前的那件事,與其說是他的心結,還不如說是他父親的心結,如今,他位高權重的父親要親口說出來,是要多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