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臨崖而立,北風刮著漆黑的牆麵,外麵正下著鵝毛大雪,我懶洋洋地讀著書,壁爐中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響,我久違地平靜了下來,瞌上眼皮,享受著難得的安穩。
過了一陣子,我道:“星姐,你有話要。”
一直站在我身旁的星姐欲言又止,門鈴卻忽然在此時響起。這座古堡的門鈴是古舊的樣式,門外的人一拉繩子,厚重的鳴鍾之聲便響徹空蕩蕩的城堡,我合起書本,眉頭一皺。我沒預期今會有客人來訪,或者,我根本就預期從今往後都不會有客人上門。
我輕歎一聲,放下書本,走過去打開那道厚重得過分的大門,大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門開處,隻見一個穿著厚重的黑色皮裘的老者站在門外,禮帽上和衣服上都沾著白雪,開口便問:“請問白先生在家嗎?”
我先是一怔,隨即會意他是要找我的父親,此事一言難盡,但我總不能將一個老人家拒之門外,唯有側身一讓,讓老者走了進來。當他從我身旁經過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的腋下一直夾著一個黑色的文件夾,隻因與大衣同色,我才沒有察覺。
我暗歎一聲:“看來是有麻煩找上門來了。”
老人家進門,脫下帽子和皮裘,隨手便掛在了門旁的衣帽架子。我略一沉吟,隨即請他坐下,自己也坐下,我們兩人都沒話。他不停地搓著手,明顯有話要,我想開口詢問,卻深感疲乏,終於沒有張嘴。
過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老者把文件夾不經意地放到桌麵上,終於開口:“請問白先生他”
我回答:“家父三個月前已經駕鶴西去。”
老者“啊”地一聲,驚訝莫名,隨即臉上的表情明顯表示出失落和失望,我總覺得別扭。這個老者的表情神態,還有他的動作,全都恰如其分,不出有哪裏不對,我卻總是感覺他是故意演給我看的。
這人懂得來到這種深山老林來找我父親,應該是認識父親的,而且觀乎他剛才進門時寬衣的動作,明顯不是第一次造訪古堡,可我自負記憶力高於常人,卻自出生以來都不曾見過這位老人家。
我試探著問:“您認識家父?”
老者道:“是的,我與白先生識於微時,卻是多年不見了。不想今日特意登門拜訪,故友卻已人間長辭。”他頓了一頓,又問:“不知白先生葬在何處?”
我答道:“山頂。”
老者緩緩站起,一言不發便往大門處走,我知道他是想要到山頂吊唁,這座大山終年積雪,古堡位於半山腰倒還好,山頂卻白雪皚皚,他一個老人家自己上去,恐怕難免發生意外,我雖然疲倦,也唯有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