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咯出一口血,那副輕慢的神情漸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自嘲和黯然。
十三年前,他僥幸偷聽到師尊和其他人的對話。
他已經知道他與阿拾會被安排到最終輪次的廝殺裏,而那場廝殺,有兩個活下去的名額。
奪得第一的人,會被師尊記為名下弟子,掌握重樓的人員安排。
他也知道,不久之後重樓會派遣奸細前往中原,他想讓阿拾去中原。
遠離這個煉獄般的重樓,遠離這座弱肉強食的鬼獄,去杏花煙雨的中原,好好在那裏嫁人生子,永遠不要回來……
他知道阿拾肯定不願意獨自離開,所以他假裝背叛,用仇恨逼著她離開!
如今得償所願,可是為什麼,他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呢?
正悵然若失時,明了雙手合十走到他跟前,“世間情愛複雜,最容易毀人道行。樓,為師屢屢勸你與我一同出家,斬斷紅塵歸根青燈古佛,你怎麼就不信呢?”
寧樓掙紮著站起身,笑著擦去唇角鮮血,“師父,我還沒嚐過娶妻生子的滋味兒呢,不願長伴青燈古佛。您若是喜歡,自個兒伴著去吧。”
罷,一瘸一拐地走開。
明了搖搖頭。
迷霧和異香終於散盡,司空辰的三個徒弟和樞暗衛,皆都逃得無影無蹤。
他念了聲“阿彌陀佛”,注視著風起雲湧的際,輕笑,“看來鬼獄和中原,終究是免不了一場惡戰啊!”
元晟和花朝酒對鬼獄十分熟悉,招來十幾輛馬車,將受傷的暗衛放在其中照顧。
整座車隊偽裝成商隊,逶迤前往嵐山。
為首的寬大馬車裏,元晟給蕭廷琛重新包紮過傷口,“前線戰事連綿,雖然謝容景歸降,但鬼獄仍舊負隅頑抗。這是一場硬仗,沒有一年半載,恐怕你吞不下鬼獄這塊肉。”
蕭廷琛失血過多,麵色有些蒼白。
他用左手端起一碗茶,仰頭喝了個幹幹淨淨,“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元晟笑笑,“忘了告訴你,我剛剛收到消息,鬼獄的君王微服出巡,拐著你的寶貝蘇酒,一路往中原去了。”
蕭廷琛挑了挑眉,倒也不是很意外。
他道:“陸執在性命和雙眼之間,選擇了雙眼。他沒有幾年可活,自然要好好飽覽從前不曾見過的風光。”
“就不怕弟媳出事?”
“不會。”
蕭廷琛對蘇酒很有信心。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無論何時何地,她都不會讓自己處於險境。
傷口包紮完畢,他靠在引枕上閉眼休息。
但腦子卻混混沌沌,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似的……
是什麼呢?
蕭廷琛忽然睜眼,“蘇燃!”
他居然把蘇燃給忘了!
元晟被他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手一抖,半碗茶潑了出去。
他擦拭著幾,忍不住嫌棄:“等你救人,黃花菜都涼了!放心吧,蘇燃早跟弟媳彙合了,如今正往中原去呢。嘖,我怎麼有種你老婆孩子都被人拐走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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