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氣氛正好著,墓從窗外一個倒掛金鉤,沉聲道:“人來了。”
蘇酒睡意頓消,霍然坐起身,竟比蕭廷琛還要有精神。
蕭廷琛覺著她的反應實在可愛,伸手捏了下她嫩呼呼的臉蛋,起身朝屋外走去,“妹妹乖乖待在這裏,隻許從窗邊瞄兩眼,不許出現在鬼獄的人麵前。”
蘇酒抱著金絲絨毯,知道他是怕自己出事,於是乖覺點頭。
等蕭廷琛離開寢屋,她走到窗邊,好奇地掀開窗格,四麵八方都是跳躍的火把,遠處人影竄動,打鬥聲在暴風雪中不甚清晰,但蕭廷琛這邊早就布置了重重埋伏,鬼獄的人得了陳簌的消息貿然偷襲,肯定是討不到好處的。
打鬥聲漸漸逼近,她猜測大約是鬼獄的人覺得不能白白走這一遭,所以哪怕損失慘重也想取蕭廷琛的性命。
朔雪迎麵,她拂去麵上的雪花,哆嗦著抱緊暖爐,心翼翼朝四處張望,很快瞧見無數黑衣人湧來。
為首的男人三十歲左右,一襲錦袍繡滿精致紅蓮,手背上還刺青了紅蓮圖案。
他戰鬥的姿態利落毒辣,功夫是極好的,不過眨眼就擊退了七八個樞的高手。
大約察覺到她窺探的視線,他猛然旋身望來。
那是一張非常英俊的麵龐,雙眼在黑夜裏猶如鷹隼,鋒利而充滿威脅,平靜之下充斥著沸騰的屍山血海,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也依舊令蘇酒心顫。
她很清楚,那樣的眼神,隻會出現在手染無數鮮血和人命的屠夫身上。
就在她心悸之時,一件玄色繡龍紋大氅被丟到她臉上。
她急忙扒拉下來,蕭廷琛背對著她立在雪地中央,隔絕了她和程錦衣的對視。
他穿箭袖勁裝,垂落的袍裾獵獵翻飛,軍靴漫不經心地碾了碾落落雪,背影挺拔宛如鬆楠。
他對上程錦衣,聲音裏透著笑:“鬼獄汲汲營營數百年,在長安城安排了無數細作,甚至就連朝堂裏,都有鬼獄的暗樁……花家和陳家一明一暗,配合無間。”
“過譽了。”程錦衣冷淡回應著,轉了轉手中長刀,目光打量過蕭廷琛,漸漸多了些忌憚。
“朕戎馬多年,還從未有過敗績。拜程將軍所賜,那日平原流沙坑,是朕這些年唯一的敗仗……想來,也是餘生裏唯一的敗仗。”
蕭廷琛仍舊在笑,隻是眼眸深處卻悄然滲出濃烈血紅的恨。
那六萬將士是他親手培養出來的心腹精銳,卻死得如此淒慘,叫他怎能不恨?!
他永遠都忘不了,穀雨他們用身體為他構建出唯一的生路時,那種心如刀割的痛。永遠都忘不了,六萬將士被活生生燒死在他麵前的殘酷景象!
程錦衣的人頭,他蕭廷琛要定了!
不等對方多言,名為背叛和誅戮的雙刀同時出鞘,他身形恰似黑夜裏的鬼魅,悄然消失在原地!
程錦衣寒著臉抬刀格擋!
刀刃間擦出大量火花,鋒利的刀刃折射出蕭廷琛的桃花眼,宛如淬著極北之地的冰寒,饒是殺人如麻不擇手段的程錦衣,都莫名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