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城悄然出現在帳中。
他麵無表情地盯著幾近瘋癲的少女,“南宮。”
南宮奈奈連頭都沒抬。
“本王要回南疆了,你打算今後怎麼辦?”裴卿城嗓音嘶啞,眼睛裏按捺著複雜的情緒。
南宮奈奈到底是他睡過的女人,相愛相殺互相利用了這麼久,他心裏麵還是存著些情意的。
“怎麼辦?”南宮奈奈緩緩抬頭,朝他露出一個頑劣的笑容,“隻要本宮不死,就還沒有輸。你別忘了,本宮是西嬋皇族最後的血脈。就算西嬋人恨本宮,本宮也依舊是她們的君王!而一國君王,不應該被別國羞辱幽禁!”
裴卿城臉色淡漠,“本王可以帶你回南疆。”
“那種地方本宮才不要去!”南宮奈奈突然生氣地站起身,“裴卿城,你也覺得本宮輸了?!你也覺得本宮輸給了蘇酒?!不是的,本宮才沒有輸!母皇在世時常勝敗乃兵家常事,褫奪後位打入冷宮算什麼,隻要本宮還活著,就總會有爬起來的那!”
她的雙眼在黑夜中亮的出奇。
裴卿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一腔孤勇是好事,但如果用錯了地方,反而比怯懦更加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他伸出手掌,緩緩覆在她的腦袋上。
他正色,“那麼,再見了,南宮。”
燭火顫了顫,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南宮奈奈孤零零站在帳中,半垂著眼簾,鼻尖還殘留著那個男人身上特有的血腥氣息。
往日裏總是厭惡的,可今夜嗅來,卻莫名喜歡。
她抬手按了按心髒。
裴卿城這個男人冷酷殘忍,講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她砍掉他的手臂,他便也砍掉她的一臂,並不會因為對她動心就心存寬容。
雖然厭惡他不近人情,可是……
深宮裏那些孤苦伶仃的日子,都是他陪伴在側。
那些纏綿的長夜,那些鬥嘴的黃昏,那些湊在一起商議怎麼對付蕭廷琛和蘇酒的點點滴滴……
她很孤獨,他也很孤獨……
南宮奈奈慢慢蹲下去。
她把腦袋埋進臂彎,朱唇在黑暗中勾起譏諷的弧度。
從今往後涯海角,他們都會更加孤獨吧?
但她並不後悔今夜的抉擇。
她南宮奈奈想要的,從幼時起就沒有變過。
……
霜色染林,一輪上弦月高掛穹。
繡花鞋踩過薄薄的落葉,蘇酒係著胭脂紅的鬥篷出現在一頂大帳前。
守在帳外的禁衛軍恭敬地挑開帳簾,“皇上吩咐,侯爺子時之前就要出發,才人有兩刻鍾的時間敘舊。”
蘇酒微微頷首,抬步進了帳篷。
帳中陳設簡陋,隻一張榻一張桌。
桌上擺著幾碟酒菜,大約是踐行用的。
燈盞葳蕤,謝容景穿一襲簡陋布衣,正坐在桌旁看書。
可布衣也無法遮掩他色若春曉的光華,火光裏的側顏俊美撩人,低垂的睫毛纖長微卷,輪廓透著少年的清冽感,偏偏舉止間又有男人的殺伐果敢,他是長安城裏世家貴女們心儀的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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