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心情好,喝了很多酒”蘇酒仰起頭,噘著嘴,“大家都在喝酒,你怎麼跑了蕭廷琛,男人在酒席上,是絕對,絕對不能逃跑的”
鹿兒眼滿是倔強,她聲音稚嫩可愛,令蕭廷琛失笑。
他溫聲“我來涼州一個多月,卻還沒好好看過這裏的景色,所以今夜登高望遠,想看看冬夜的涼州是什麼模樣。”
喝醉的蘇酒很不安分。
細白手揪住蕭廷琛的耳朵,她翹著蘭花指,“是什麼模樣”
蕭廷琛望向遙遠的地方。
他輕聲“蘇酒,涼州是鎮守在大齊北部邊疆的城池,曆經數百年光陰,依舊溫柔、安寧,卻又藏著洶湧危機涼州西北,是玉門關,是祁連山,是河西走廊
“穿過河西走廊,是北涼的地盤。這麼多年,大齊與北涼隔著它遙相對望。再往西北走,是北涼的兩座要塞,太掖、水。可是數百年前,這兩座城池分明是大齊的國土”
男人的聲音很輕很輕,仿佛唯恐驚擾這古樸蒼涼的長夜。
蘇酒仰著腦袋,怔怔凝著他。
這一刻,她覺得蕭廷琛的眼睛裏,藏了很多很多東西。
那麼複雜深沉,是她讀不懂的感情。
寒風四起,送來遠處城樓上羌笛的聲音。
寂寥,悲愴,思鄉
細雪又開始落了。
蘇酒仍舊凝著蕭廷琛,她看見兩行淚水從男人眼眶裏滾落。
赤誠,
熱血
“不哭”
她聲,拿著手絹為男人擦去淚水,“哥哥會收複國土,也將征服下萬丈深淵也好,錦繡前程也罷,我都會陪著哥哥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她雖然喝醉了,可她心裏卻明鏡似的清醒。
蕭廷琛平日裏嬉笑打鬧,還總愛欺負她,總愛整蠱別人。
他曾輝煌過,也曾落魄過。
可是無論經曆著怎樣的處境,這個男人對家國的一腔熱血,其實從未改變
當年在舍長墳塚前立下的誓言,他從不曾忘卻。
“為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蘇酒踮起腳尖,閉上眼,緩緩貼上男人的唇瓣。
“哥哥從未忘卻,我也不曾忘卻”
樓下屋簷。
宿潤墨、吳嵩、蕭微華等人,整齊地排排蹲。
洛梨裳抱著酒壇,哭得不能自已,“老娘怎麼就那麼感動呢”
白露好心地遞給她一塊手絹。
“嚶嚶嚶”
洛梨裳扔掉酒壇,一把摟住白露。
宿潤墨睨向吳嵩,“昔日帶去長安的狼崽子,終於開花結果,吳大人是何心情”
素來威嚴的大太監,挑眉低笑,“爽”
“跟著這樣的主子,才有奔頭。”宿潤墨微笑,“倒也不枉我下山一趟。”
吳嵩淡淡道“那兩萬草莽被安頓在祁連山,至今仍舊瞞著元猛。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等東風。”
“哪場東風”
宿潤墨笑得意味深長,“北涼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