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她讓他們去奪取江山的
容徵立在燈火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少女的聲音輕軟甜膩,像是江南今夏新開的青蓮,令他的神誌稍微恢複正常。
他突然抱住蘇酒。
冷月香撲麵而來,他抱得那麼緊,蘇酒根本掙不開。
她厭惡不已,“容徵,放開我”
“讓我抱一抱,讓我抱一抱”
男人低聲,語調之中滿是乞求。
他從未如此卑微。
蘇酒心頭蔓延出奇怪的感覺,好不容易等到男人鬆手,立即理了理衣裙,鹿眼之中充滿戒備。
她轉身欲走。
容徵從背後握住她的手,“蘇妹妹”
“放開”
蘇酒甩開他,快步跑出偏殿。
容徵癡癡立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長夜之中,眸子裏噙滿深情與無可奈何。
直到再也捕捉不到她的身影,直到空氣中她殘留的雅香也消失無蹤,他才頹然跌坐在大椅上,“來人”
蘇酒快步穿行在皇宮裏。
即將掀起戰火,整座皇宮猶如死城。
宮女內侍紛紛卷了宮裏的金銀珠寶四處逃竄,許多宮殿黢黑陰沉,在雷雨過後的夏夜散發出詭異的森冷感。
蘇酒一路跑到禦花園,遠遠瞧見臨水涼亭裏,一道雪白倩影在月下搖曳。
是元拂雪
她依舊吊在亭子裏,連個收屍人都沒有。
蘇酒拎著裙裾上前,踩著石凳爬上石桌,心翼翼解開白綢。
她把元拂雪放倒在地,屍體已經冰冷僵硬,曾經秀美的麵龐在月光下泛著青黑,格外駭人。
滿頭珠釵和衣裙繡鞋全是白色,可見她曾經有多喜歡容徵。
雖然從前與元拂雪發生過很多爭執,但瞧見她生前死後都如此淒慘,蘇酒忍不住鼻尖發酸。
她不知該如何安置元拂雪,左思右想了半晌,暫時脫下外裳蓋住她的屍首,免得叫她遭人指點褻瀆。
蓮池幽靜,錦鯉冒出水麵吐了一串泡泡,又悄無聲息地隱進水底。
蘇酒抱膝坐在池邊,望一眼元拂雪的屍首,忍不住蹙眉輕歎。
生逢亂世,她今夜為元拂雪收屍,不知將來又該是誰為她收屍
謝容景在東黎國的戰場上生死未卜,蕭廷琛又對她棄若敝履,她如今再無依靠,等城破之後新帝登基,長安城和大齊國的局勢都將麵臨重新洗牌,她還不知何去何從
少女在長夜裏悲從中來,正偷偷抹眼淚,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姐”
穀雨恭敬地喚了聲。
“穀雨”蘇酒嚇了一跳,“你,你是怎麼進宮的”
穀雨笑得憨實,“姐可還記得主子當攝政王時,曾命墨十三獨自修繕長安城地下排水管道他暗地裏叫墨十三在管道之中做了些手腳,可以從城外直通皇宮。所以主子才能幫著吳先生,從未央宮救走趙皇後。”
蘇酒想起確實有這麼回事。
當時容徵還特意帶她出宮,讓她看墨十三光著膀子在長街上刨地洞。
她和容徵都以為,蕭廷琛是暴虐無度才如此懲罰墨十三,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深謀遠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