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麵無表情。
鹿眼中倒映出容徵的模樣,他姿容猶如山澗明月,溫潤風雅、氣度翩翩。
嘴裏著的,永遠是動人的情話。
可這些情話,當年她就已經聽過一次。
她扯動唇角,笑得格外譏諷,“容公子這些話,想來也曾對金玄音和元拂雪聲情並茂地訴過。可金玄音被容公子割掉了頭顱,元拂雪被容公子養成了深閨怨婦至於我,為保命,再不敢信容公子半個字。”
話音落地,窗外雷聲突然炸響
色瞬間陰沉,狂風呼嘯,花影樹木顫抖得格外厲害。
容徵的麵容隱在明明暗暗之中,瞧不出具體神色。
蘇酒拿起他畫了整夜的畫卷,毫不留情地碎成碎片,扔得滿都是。
她微笑抬手“容公子,請你離開。”
容徵仰起頭。
狂風刮開了花槅窗,漫紙片紛飛亂舞,如同他被撕碎的一腔真心。
那雙閱盡千帆後的平靜雙眸,難得猙獰狠戾。
漸漸的,那些狠戾化作死寂,如同焚燒殆盡的焰火。
他扯了扯唇瓣,聲音嘶啞“蘇酒,你不要後悔。”
蘇酒笑靨如花,“至死,不悔”
容徵猛然轉身踏出寢宮。
偌大的偏殿裏隻剩蘇酒一人,她仿佛脫力般坐在圈椅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沒坐多久,一名宮女突然急匆匆奔進來。
她的發髻被風吹亂,看起來格外淒慘害怕,“蘇姑娘,容公子吩咐奴婢帶您去他那裏聽,聽太子殿下突然帶兵折返,現在要圍攻長安北城門呢”
她是從那夜宮變之中幸存下來的宮女。
這幾日嚇破了膽,連做事都戰戰兢兢。
蘇酒立即起身,毫不遲疑地踏出寢宮。
她隨容徵一道乘坐馬車,穿過皇宮與一座座風聲鶴唳的長街,最後登上長安北城門大樓。
隔著厚重古舊的城牆,她遠遠看見神武營十萬精兵整齊有序地排列出陣型。
陣型最前方,橫陳著一張華貴的紫檀木雕花太師椅。
那個總是玩世不恭的狗男人,穿霜白襯袍,係四指寬的金腰帶,肩上隨意搭著件墨底繡金龍大氅,手捧一杯香茶,慵懶地歪坐在太師椅上。
幾縷漆發自然垂落在額角,他低垂眼睫,桃花眼瀲灩著無邊芳華,正輕輕朝茶盞吹氣。
麵頰上烙印出的“盜”字,在這種千軍萬馬廝殺之際,竟莫名為他添上了濃濃的邪肆與霸道。
他淺淺啜飲一口香茶。
繼而,朝城樓抬眸。
蘇酒與他四目相對。
這個男人,時而乖張狠戾,時而殘酷冷血,他黑心黑肺,底下就沒有他不敢殺的人。
他從前總愛欺負她,後來在她不聽話的時候,還把她關進黑牢,用各種手段折磨她羞辱她,
可是
可是今日城樓之上,眼見著即將千軍廝殺、江山血染,她與他對視,遙遙看著那雙堅定的桃花眼,遙遙看著他衝自己傻狗似的笑,為什麼她竟有種熱淚盈眶之感
嗷,老狗快要登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