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琛慢條斯理地喝著餛飩湯,沒接話。
“我讀八國列傳時,曾讀到過北涼。書上所描述的北涼人,穿戴打扮和醒哥哥一模一樣。北涼王以遊牧起家,他們的兵器都設有凹槽,俗稱血槽,常人都以為血槽是用來放幹敵人血的,但實際上並不是。
“北涼的鑄造水平遠遠落後中原,所鑄造的兵器堅韌程度也不及中原。為了使兵器有足夠的堅韌度,才會在兵器身上鑄造出一條條凹槽,學名為銿。醒哥哥佩戴的青銅匕首上,就開有這種凹槽”
蘇酒越分析越心驚,“難道潛入徐府的刺客,是北涼人可北涼人殺一個婢女做什麼”
蕭廷琛擱下湯匙,沉默著擦了擦唇瓣。
太子南下金陵,蘇酒身世沉浮,北涼勢力悄然出沒
還有金時醒那傻子
這出局,怎麼看都不簡單。
還有查下去的必要嗎
另一邊,金時醒回到樂器坊,正好碰到那位怪人跨出門檻。
他穿道袍,長發微卷,髻間插一根烏木簪。
明明沒有下雨,卻悠然自若地撐開紙傘。
他從金時醒手中接過那壇寒潭香,笑容和煦如春風,“中原的寒潭香雖然醇厚,卻終究比不得北涼雪山之水釀造的寒潭香凜冽入骨。”
他提到了北涼。
金時醒後退兩步,深邃眼底難掩戒備。
“金時醒,北涼的雪山壯闊而孤獨,大漠的雄鷹威武而桀驁,骨子裏流著皇血的你,可有興趣前往一觀”
異族少年非常憤怒,“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什麼北涼”
道人大笑,高歌著撐傘離去
“故國三千裏,若功成,蛟龍可期”
金時醒憤怒地奔進屋,“娘剛剛那個瘋道士跟你什麼了”
容顏老去的婦人,正坐在燈下做衣裳。
斂去白日裏在長街上罵人的潑辣,她眉眼間都是溫柔,“你娘我就是個婦道人家,他能跟我什麼他什麼都沒。快過來,看看這件襖子大合不合適。”
金時醒這才鬆了口氣,快活地奔過去試衣裳,“娘,袖子短啦”
“等著,娘給你改長點兒。廚房裏熱著饃饃,快去吃吧”
金時醒歡喜地跑走了。
燈下,婦人低頭。
眼淚無法抑製地掉落,在嶄新的襖子上漸漸暈染開深色。
有些事啊,踏出一步,就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