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蘇辰坐在父親的身邊,抓著他已經日漸蒼老的手,“當年的事您還放不下麼?您這樣做對得起母親麼?她是那麼愛您!”
父親隻是歎了口氣,“兒子啊,你還太小,是不會懂的。”說完,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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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的風,漸漸從柔和變得冰冷,身上的外套也逐層遞增。蘇辰送我了一條紅色的圍巾,送給我的時候,他雙手環抱著我,在我耳邊廝磨著低語,他說,這條圍巾的顏色和他記憶中那天我去養老院時穿的裙子一樣,因為那天,我驚豔到他了。我隻是笑而不語,因為我裙子的顏色是更暗的紅色,而這條圍巾是鮮豔的紅色,像剛剛盛開的玫瑰。
他抱著我,把頭深深地埋在我的衣服裏麵,他問我:“依婷,你能給我織圍巾麼?”他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清香,不刺鼻也不突兀,像是羽毛一樣輕盈的撲過來,這種味道,讓我感覺到滿滿的安全感。和李铖昊的完全不同,李铖昊的則是淡淡的煙草味。
是誰說過,人類對嗅覺的記憶,遠遠超越了視覺、觸覺、以及聽覺。
我多麼想答應他,可是我曾對李铖昊發誓,這輩子不會再給其他人織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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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寒冬,冬至前一天,是李铖昊的十四歲生日。
他說,父親剛開始混道上的時候,他和母親居無定所,四處漂泊。直至母親產他的那一天,醫院都不敢去,是在一個簡陋的平房裏麵,四處是透風的牆壁。他眼圈通紅,緊緊地抱著我,占有一般,就好像能把我融進他的身體裏麵。他身體微微顫抖著,輕聲問我,依婷,我的存在是不是個錯誤?我是不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我撫摸著他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聲呢喃,你不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我要你。
我說,是你的存在,讓我開始覺得我的明天充滿意義。
我說,我把我織的圍巾送給你,把我的這份溫暖送給你。
我說,這輩子,我隻給你。
再沒辦法給第二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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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婷,若你不願意,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蘇辰的聲音,把我打回了現實。
我甩了甩腦袋,把回憶甩出腦中。陸依婷,你真是個禍害,像蘇辰一樣如此優秀的人,在他的懷裏,卻還總想著別人。
可是,你知道那種感覺麼?就像是狠狠駐紮在心裏的一顆樹苗,渺小卻牢不可破,若要連根拔起,勢必毀滅整片土壤,可縱然拔掉了樹苗,還有深入土壤而殘留的細小根莖,永遠藏於厚厚的土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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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冷的風吹著的另一端,黃琦和宋智軻隱匿在一個角落,商討著他們所謂的“國家大事”。
“學長,我拖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黃琦在幾番確保周圍無人後,小聲地問。
宋智軻從背包裏麵掏出了一個檔案袋,遞給他,“你自己看吧。”
少年接過,快速的打開,拿出了一疊文件,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化了,就像是看到了鬼魅一般,又連續翻動了幾張,依然。
“怎麼會這樣?”
“你還相信他麼?”
“我不知道。”少年的雙眼,徹底暗淡了下去,與夜色融為一體。
一片空白的檔案,上麵幹淨的隻有“蘇辰”兩個字,以及簡單的個人信息。關於過往的入學經曆和家庭背景,一概沒有。
“如此,隻有兩種可能,第一,他的身世是國家級機密,等級不夠的人員無法查看,第二,他故意隱藏他的一切。”宋智軻的眼睛就像是在黑夜中貓的瞳孔,漆黑明亮卻又如此恐怖,“你相信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