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2 / 3)

魏清婉剛探出頭,就被魏清璟扯到了一邊去,消失在了蘇珩的視線中,魏清璟居高臨下地對著下麵喊話:“蘇珩,你看到了,秦瑾瑜現在好得很,若是你能退兵,她會一直這麼好下去,若是你執意要攻城,朕就不敢保證她的安危了。”

“你多次陷她於險地,又要害她性命,我豈能信你?!”蘇珩分毫不讓:“我尚且在此,你都敢將她五花大綁,若我退兵,秦瑾瑜豈不是性命不保!”

魏清璟的臉黑了又黑:“朕要一個公主的性命有何用?隻要你肯退兵,朕就放了她。”

蘇珩如此回應:“隻要你放了她,我就退兵。”

魏清璟臉色不善,語調凶狠了許多:“蘇珩,你居心不良,剛離開魏國便帶著十萬軍隊攻打我魏國,你敢說這不是你事先謀劃好的?若朕輕易地放了秦瑾瑜,怎保證你不會借機攻入青州,占領京城?!”

“魏國皇帝竟然這般沒自信嗎?”蘇珩騎在馬上,戰袍在陽光底下映出刺眼的光:“若說信任,沒有人比你這個弑父殘殺兄弟的帝王還要不值得信任。秦瑾瑜的親族尚且都還在京城,我絕不至於做出傷害她親族的事情。”

魏清璟雖然憤怒,最終也隻能選擇讓步:“你先退兵,朕會讓人帶著秦瑾瑜跟隨在你們隊伍之後,隻要你的人退出魏國回到羽國,朕就放人。”

魏清婉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好在其他部分還是自由的,眼看著魏清璟在對著底下喊話,又暫時沒有人按著她,當即上前兩步,一腳踹在魏清璟身上。

這一下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本是想著能就此結束魏清璟的性命,將他從城牆上踢下去,摔成肉泥,誰料魏清璟臂力驚人,眼看著半截身子都快掉了下去,硬是靠著扒住突出來的磚塊翻了回來。

魏清婉被衝上來的士兵牢牢地按在原地,動彈不得,其中一位士兵看著麵色陰沉的魏清璟,試探著問道:“陛下,要不要......”

“不必。”魏清璟重新站好之後,從士兵手中將魏清婉拽了過來,把她推倒了不高不低的城樓圍牆邊上,低聲警告:“你若是再敢耍花樣,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處!”

“死了我一個又能怎麼樣?”在這種關頭,魏清婉竟然笑出聲來,隻不過是嘲諷的笑:“一個我倒下去,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隻要有苛政的地方,就會會有反抗,你做事不擇手段,倒行逆施,遲早有一日會遭到反噬!”

“你還記得沈家嗎?”魏清璟扯著魏清婉衣領的手逐漸收攏,勒的魏清婉有些喘不過氣來,一張白嫩的臉漲的通紅,耳邊發出嗡嗡響聲,在呼吸最困難的時候,她聽見了魏清璟陰森到了極點的聲音:“對,就是你娘的母族,沈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雖說算不上人丁興旺,卻也是個有名有姓的氏族,你該不會想看著他們先你一步離去吧?”

魏清婉雖說和沈家的人來往不多,情誼也不深厚,但她良心尚在,怎能忍心看著外祖家因為自己的緣故被滿門抄斬,她的表情有些扭曲,是因為憤怒的緣故,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無盡的恨意:“我可以不鬧事,你也別想著動他們!否則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魏清璟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看過來的目光中盡是輕蔑與不屑:“死在朕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即便是真有魂魄,又豈敢驚擾朕?你們這些無能之輩,活著的時候尚且不能將朕如何,死了之後難道還能有什麼作為不成?”

魏清婉心中一片冰涼,卻也知道,魏清璟所說不假。

什麼惡鬼索命、惡人必將得到報應,都不過是人們為了心情暢快而編造出來的故事罷了。

善人可能會有善報,可能會一生平凡,也可能會沒有善報得到最淒慘的下場,反之亦然。對於惡人來說,做完惡事之後過的好與不好都是有可能的。

人們做善事,是因為他們內心覺得這是對的。

如今正值正午,魏清婉這樣微微仰著頭,猛烈的眼光刺中她的眼角,讓她落下淚來,她不動聲色地往魏清璟身上掃了一遍,沒有再說話。

魏清璟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受到了驚嚇,終於肯老老實實地配合他來騙蘇珩,於是繼續對著城牆下麵的蘇珩喊話:“你和你的人立即後退二裏地!我讓人帶著秦瑾瑜下去,你們不能接近她,隻能遠遠看著,直到你們一路退出魏國,朕就放人。”

蘇珩身邊一位披著戰甲的將軍抬頭看了一眼,此處城樓的圍牆並不算太高,從下往上看去,可以看到上麵的人露出半截身子,如今魏清婉背對著城下大軍被按在牆邊,隻要魏清璟用力一推,她隨時都有可能會掉下來。

那位將軍打扮的男子看著約有二十三、四歲,隻不過他一直遮遮掩掩,讓城牆上的人看不清他的容顏。

蘇珩並不反對魏清璟的計劃,但他也有條件:“我可以帶著我的人退後,但是這位將軍要留下來,以防你做什麼手腳。”

魏清璟遠遠地看了那將軍一眼,隱約覺得有眼熟些,不過那將軍很快又低下頭去,他也不可能一直盯著他看:“你先退後!”

蘇珩果真帶著人退後了二裏地,城牆之下,唯留那位騎馬的將軍。

這期間,魏清婉一直在哭,哭起來還動來動去,魏清璟看的心煩意亂,正要叫人按照約定將魏清婉帶下去,魏清婉忽然變了臉色,淚珠雖然還在她臉上掛著,神情卻冷漠了許多,乍一看竟真有些像秦瑾瑜臨死前的表情。

火苗在不知不覺間順著她的手心蔓延到了繩子上,轉眼間繩索被燒焦成灰、鬆鬆垮垮地地落在了地上,而魏清婉本人卻毫發無傷。

魏清婉的雙手得到了自由,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攔她,她稍微一蹲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魏清璟佩戴在腰間的短刀拔了出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直到刀出鞘,魏清璟才反映過來,這一回他反應的不夠快,對方拚死要取他的命,一連串的動作不過是眨眼間。

魏清璟決不肯坐以待斃,所以他在發現對方對自己出手之後,下意識地選擇了反擊,然而他到底是慢了一步。

那把他親手下令讓人定製的削鐵如泥的短劍的尖端,已經沒入了他的心髒。

與此同時,出於求生的本能,他對著魏清婉一掌拍去,這一巴掌,用盡了他此生最大的力氣。

花一般的少女,在兩軍的注視之下,從高高的城牆上墜下。

城牆上,魏清璟扭曲的臉越來越遠,縱使身受重傷,他的手依舊朝著魏清婉的方向伸出,眼中浮現出最後一個籌碼破碎的惋惜。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這一生中的種種回憶如走馬燈似的在眼前一晃而過,宛如一個輕盈的夢。

魏清婉在一片驚呼聲中,閉上了眼睛。

身子還在急速的下墜,到了最後的關頭,就連回憶也已經結束,她不再去想當今混亂的局麵,隻是盡量的讓自己的身體和心情都放鬆,等待死亡的來臨。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魏清婉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好歹沒有丟父皇和姐姐的臉,即便是死也死的這般壯烈,說不定死後還能青史留名呢。

隻是不知道,這樣一去,究竟能不能見到父親和姐姐他們?

她好害怕,她不想死,可是事已至此,她沒得選擇。

如果一切能重來,她還是會選擇這麼做。

預想中的黑暗並沒有來臨,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在她落下的那一刻,有人策馬而來,拚盡全力接住了她,成了她的肉墊。

這一摔,幾乎五髒六腑都要被震動的碎裂,魏清婉茫然地爬了起來,發現自己隻是受了些輕傷,並無大礙。

反倒是她身下的那個人,渾身都是血。

“清婉......”那人還有一絲氣息,語氣中透露出慶幸:“還好,你沒事。”

“淩君澤!”魏清婉終於扯掉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自己原本的臉,她的聲音尖銳,染上了哭腔,這一回的淚水不比之前的做作,充斥著真切的悲涼和痛苦:“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你怎麼會這麼傻.......”

看著氣息越來越微弱的淩君澤,她再也說不下去,悲痛籠罩了全身,一次又一次的痛失親人和朋友讓她接近於崩潰,她抱著血泊中的淩君澤,失聲痛哭。

“我一直都有找人打聽你的行蹤,知道皇帝要讓你打扮成秦瑾瑜來騙蘇珩,所以我借口說要和蘇珩合作,混在了軍隊中。”淩君澤每說一句話都痛徹心扉,然而他還是頂著傷勢將接下來的話說了下去:“你不要為我難過,落幽穀的男子原本就活不過二十五歲,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不如用這條命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讓你活下去......”

魏清婉墜樓的那一刻,蘇珩也不管不顧地狂奔而來,那一刻,渾身上下的血液幾乎都要在他的緊張中凝結,這種心情在看到淩君澤把人接住之後轉為慶幸,但他很快又意識到了不對,淩君澤和秦瑾瑜並無交情,且此人本性自私,不可能用命去救秦瑾瑜。

在看到魏清婉的那一張臉之後,他的一張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他知道此時似乎不應該打擾魏清婉,可是對於秦瑾瑜的擔憂也攪的的他幾乎要崩潰,他想起自己聽到的小道消息,窒息的感覺縈繞在胸口,讓他不得安寧:“秦瑾瑜在哪兒?”

“秦瑾瑜死了,她一個月前就死了!”魏清婉已經接近於瘋癲,她紅著眼睛抬起頭來,聲嘶力竭地吼:“所有人都是凶手,皇帝害她,魏清淮害他,其他人眼睜睜看著她要被處死卻不肯救她!她被逼的入了魔,最後因為舍不得大殺四方而選擇了自盡。”

“那長的一把刀,都插進了她的心口,”魏清婉神情呆滯地伸出幾個手指頭比劃了一下,語無倫次:“她不在了,魂飛魄散,我再也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