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夜裏溫度驟降下起了傾盆大雨,窗外樹枝的陰影被風雨刮得飛揚亂舞著,像極了被扼住咽喉的人,整個身體不得不行動起來,想要擺脫這致命的桎梏。
雨聲讓他媽剛才說的話不太真切,林女士又重複了一遍,伴隨著小心翼翼的目光。陳琛大腦一懵,雙眼霎時瞪大,捏著玻璃杯的手指止不住的顫抖,不可置信問道:“您說什麼?”
林秀音見陳琛一副被嚇著的模樣,也是萬分疑惑,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說:“你這是怎麼了?我說文家的那姑娘啊,就是你現在交往的那個,陳琛,你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吧?”
“文家?姑娘?”陳琛一點也不明白他媽再說些什麼,單手胡亂的把頭發揉亂又整理,煩躁的狀態根本來不及掩飾,“什麼文家?我的相親對象不是聞人璟嗎?他……”
—— 他是男的啊。
陳琛想說的這後半句話如同塞了一顆燃著的碳石梗在喉嚨,要將喉嚨處的黏膜燒化了般的,黏糊在一起,灼燙的他無法再開口。
轟然而至的雷鳴大得要掩蓋母子兩人的談話,林秀音拉著陳琛的半邊身子,焦急的問:“聞人璟是誰?”
陳琛緩緩將手中的玻璃杯放下,放開他媽抓著他的手,背過身體,不敢麵對著一切。他啞著聲音問:“媽……那位您安排我相親的對象……是女人?”
林秀音受到驚嚇般的一聲尖叫:“琛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是女人難道是男人?你告訴媽媽是怎麼一回事?”
接連串的問題刺耳非常,一刀一刀的紮在他血淋淋的心髒上。陳琛不禁覺得頭疼,他努力心平氣和的把與聞人璟相親的事情,還有這一個月以來的相處統統告訴了林秀音。這時,他再怎麼傻也知道了這場相親完全是鬧了一個大烏龍,或許不是大烏龍,聞人璟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故而隻有可能這位文小姐特意給他們二人牽了個紅線,從而為自己解脫。
媽個嘰,這叫什麼事?陳琛暴躁的想要捏碎手中的杯子。他認真的回憶與聞人璟相處的這一個月來的種種,得到了一個結論——聞人璟恐怕壓根就不知道陳琛的相親對象不是他,而是邀請聞人璟來替她相親的那位文小姐,要不然在之後的相處中不會全然一副問心無愧的模樣。
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捏成了拳,還未來得及修剪的指甲嵌入皮肉裏,合著他的母親給他精神上苦痛。疼痛感告知他,這不是一場夢,不,準確來說,和聞人璟的相遇就是一場夢。
這位還未見過的文小姐可真是害慘了他們兩人,也不盡然,在此刻頂多是害慘了陳琛。
此景真應此情,閃電雷鳴交加,母親林秀音伸手鉗住他的手腕,也不知拿來的力氣,竟讓陳琛一時掙脫不開。他抬頭望著林秀音布滿血絲的眼睛,還有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的母親嘴唇乃至於視線可見的肌膚都在顫抖著,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的冒了出來,證實這件事情對她而言是何等的打擊。而他的母親的劇烈反應,形成了一根根的針刺,刺在了他的皮膚上,刺痛感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塊皮肉,每一條神經血管,讓他從今之後不會再向這一個月這樣這般安寧安樂。
他,他這是造了什麼孽?!
見到聞人璟的那一刻,他被父母潛移默化的接受了他是同誌這個事實的喜悅感衝刷到智商全部下線,許久沒有與父母的正麵對抗,讓他好了傷疤忘了痛!現在想想,這兩位老頑固怎麼可能跟他找一個男媳婦呢?!
他真是傻啊傻,太心切而導致沒有細想想這個問題,被當初林秀音模棱兩可的回答迷昏了頭腦!
陳琛苦笑著,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上天要給他開這樣一個玩笑?他才剛剛覺得聞人璟這個人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