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香陣透長安,
滿城盡帶黃金甲。”
這是唐末農民起義領袖黃巢所作的《不第後賦菊》,其詩氣魄淩厲、筆勢激越,格調雄邁,咋讀之下一種扭轉乾坤的氣勢撲麵而來。
然而此刻,一個身高八尺,頭戴戰盔,身披黃袍胄甲,手持青劍之人站在一座大石之上,正反複吟誦此詩,黯然神傷,語氣充滿了悲愴。此人正是黃巢。
周圍時不時傳來唉叫拚殺之聲,他毫不在意,一聲哀歎之後,轉身向身後身穿鎧甲之人問道:“時副將軍,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黃巢所問之人名叫時讓,三十來歲,是黃巢的副將。
隻聽時讓躬身答道:“知道,這是狼虎穀,是將軍揭竿起義之地。”
黃巢歎了口氣,環顧四周,哀道:“是啊,二十年前,我勤習武功,變賣家產,四處招募義軍,在此起家,沒想到今我卻要敗在此地了。”
時讓年輕時走投無路,後來加入黃巢軍,一生追隨黃巢征戰四方。
此刻他們正被李克用與朱溫聯軍一路追殺,逼至山東萊蕪,退守這三麵環山的狼虎穀中,已是退無可退,聽到黃首領回憶過往,知其絕望之至。
便安慰道:“我等誓死保衛黃首領衝出此穀,青霜劍尚在我們這,待到躲過此難,破解此劍秘密,找到安史寶藏,我們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黃巢掂起手中青劍,看了看,陽光照耀之下,反射一道青光,刺的黃巢雙目微閉,隨即淩然道:“確實是把好劍呐!”
頓了頓,又續道:“當年在長安城,皇宮內中奪得此劍,人人均:‘青霜劍在手,下無諸侯’,可是憑著這把寶劍,如何掃平幫派割據,統一下,我卻始終不得其解,至於安史寶藏恐怕更隻是江湖傳言。反倒引起江湖上人人覬覦,此刻穀口的李克用與朱溫名義上打著興複大唐的口號,聯合追殺我,我看多半也是為了這把劍!”
黃巢怒哼了一聲,猛然擲劍於旁邊堅石之上。青霜劍本就鋒利無比,加之黃巢內心鬱結,催到內力附於劍上,青霜劍便破石而立,發出錚錚之聲。
這時,一個二十來歲青年,急急匆匆向黃巢時讓方向奔來,邊跑邊呼道:“舅舅、時副將,穀口守衛士兵快要撐不住了!”聲音充滿了恐懼慌張。
此人乃是黃巢的外甥林言,一雙三角眼,眉毛又粗又短,眉梢下垂,臉色黝黑,除了身材沒有黃巢高大外,其他頗為相似。
林言跑近站定,瞟了瞟一旁的青霜劍,道:“舅舅,要不然我們把這把劍獻給李克用朱溫吧,先換得我們三人性命,日後再圖搶回。”
黃巢怒道:“住口!大丈夫死則死已,豈可投降於敵!換得我們三人性命?你讓我拋棄眾多兄正在為我拚死的兄弟,獨自苟活嗎?”
林言被黃巢羞斥的麵紅耳赤,低下頭不在言語。
時讓知道黃首領平時對這個外甥疼愛有加,這時出言訓斥,定時生氣之極,忙化解道:“黃首領不必動怒,林賢侄此法不可行,但也是為了我們好。”
隨即問道:“林賢侄,穀口戰況怎樣了?”
林言答道:“時將軍,朱李的人太多,穀口的士兵死的死,傷的傷,快要守不住了,攻進來是遲早的事。”
時讓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環顧四周,見穀內光禿禿的,多是石子亂石,三麵群山環抱,山勢陡峭,山上樹木青蔥,穀內唯有一洞,洞口寫著‘五丈洞’。
剛退穀時,時讓曾跟著黃巢入洞內查看是否還有通道,兩人帶著火把進去,走到底約莫五丈的距離,隻見是凹凸不平的陡壁封路,兩人敗興而出。
時讓靈機一動,又道:“此間一無退路,要不然我們這樣,去穀口搬些屍體,換成朱溫士兵戰服,穀口實在把守不住之時,我們趁亂逃走。”
時讓跟隨黃巢多年,知其寧死也不會屈降,穀口失守之時趁亂逃走,一來不算拋棄眾家士兵,二來更算不上投降。但此法成功機率有多大,時讓自己也沒把握,為今之計也隻有試一試了。
黃巢拔起青霜劍,唉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一搏了。”
林言看了一眼黃巢手中的青霜劍,道:“我這就去穀口弄些衣服過來。”罷便向穀口跑去。
在穀口一側朱李與黃巢雙方士兵正激戰正酣,叫殺聲哀嚎聲不斷,鮮血染紅穀口兩側石牆。
狼虎穀本就三麵環山,穀口狹隘,易守難攻,加之距離穀口三丈處,黃巢士兵又壘起避箭台,士兵躲在牆後,蹲下可避開朱李士兵射來的弓箭,站起來則可回射長箭,加之長槍架在箭台,使朱李士兵不敢靠近,饒是朱李士兵眾多,雙方激鬥良久,穀口卻遲遲無法攻破。
隻是守戰已久,黃巢兵均已顯出疲態。
穀口外側站著一群人,其中兩人格外顯眼。
左側那人額寬臉闊,眉毛粗條,鼻子高挺,臉上長滿濃密的短須,最顯眼的是一隻眼罩自後腦勒過,罩住右眼,儼然是個獨眼龍,僅剩的左眼依然炯炯有神,活脫脫一胡人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