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趕緊躍入水中接應那黃衣少女。
大雨漲潮,湖底十分渾濁,安生勉力睜眼,徑直奮力朝橋下遊去,突然間感覺到有人抱住他的腰,膚觸滑膩,不同於男子的肌肉硬實。
安生想也不想便將來人撈起,兩人一齊冒出水麵。
那名黃衣少女攀著他的脖頸,兩眼緊閉,不住嗆出水來。約莫是湖水太冷,抑或是她傷後失溫,少女兩腿纏著他的腰,顫抖的身子與他正麵相貼,緊緊依偎在一起。
他原本采取立泳的姿態,兩足劃水,雙手漂在水麵避免下沉,可少女緊扣著自己,安生既勻不出手將她抱開,雙腳還得不停劃水以保持浮力,挺腰蹬腿之際,每一下都肢體糾纏,對於正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來,耳鬢廝磨的,很不好受。
“姑……姑娘!”他輕聲低喚:“請…請稍挪下身子…”安生早已不是懵懂少年,隻得斷斷續續道。
黃衣少女突然大嗆起來,身子一搐,四肢更加緊緊勾纏著他,安生無可奈何,總不能撇開她,隻得盡力苦撐。
黃衣少女自是秋蘭,是百花軒的第六代的年輕弟子,本是留守水軒,那可怖的巨漢無聲無息闖入涼榭時,秋蘭假裝暈厥才逃過一劫,隨後一動不動伺機逃走。但秋蘭畢竟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女,趴在橋上給淋了大半個時辰,落水前已略為失溫,一入冰冷湖中,便馬上失去意識。她嗆出最後兩口水,氣息漸漸平複,隻是身體仍不停顫抖。
安生定了定神,帶她暫時躲到橋墩下的殘柱旁,低聲道:“在下該死,還請姑娘恕罪。”
秋蘭已然醒了大半,隻是凍得不出話來,囁嚅道:“冷……好……好冷……”
對於安生的話,她不明所以,心中彷徨,益發偎緊眼前這名陌生的男子。
忽聽頭頂轟隆一聲,身旁一柄巨劍猛地插下,隨即拔出,離二人所在隻差分毫,險些要了兩人性命。
橋麵破孔探出一張鮮血披麵的醜臉,巨漢睜著無神的眼瞳,揮劍徑往腳下砍落!
巨漢為了追殺橋底兩人,居然毀壞自己站立的橋麵,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瘋子?行動完全沒有邏輯可言,難道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嗎?
安生抱著秋蘭潛入水中,猛向前遊,兩人好一陣奮力蹬水,待口中氣盡,才“嘩啦”一聲破開水麵。
兩人俱氣空力盡,誰也不出話來,安生攬著她輕輕蹬水,感覺她也開始試著漂浮起來,於是騰出手來指著不遠處的兩艘舢舨:“你能不能遊到那兒去?”
秋蘭大口大口吸氣,並不答話,緩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
安生以為她氣惱自己輕薄,心下歉然,隻是現在的情況沒有辦法考慮那麼多,隻得道:“你先遊過去,我要回頭救人。”
秋蘭又點點頭,深吸一口氣,低頭鑽入水中。
安生回頭去找先前的那條舢舨,誰知橋上戰況又生變化,巨漢自從失落了秋蘭跟安生,直像發了瘋似的,揮舞巨劍,出手大開大闔,速度奇快,本就殘敗的九曲橋不堪摧折,搖搖欲墜。
原本還能堪堪躲閃的冷淩霜已經應付不了巨漢每一舉劍揮下的速度,隻得豁盡全力,以寒霜劍硬接之;兩劍交擊的一瞬,全身衣角爆起罡風,濃發飛散,朱唇間更是迸出血絲,繡銀絲的粉底紅靴陷入橋麵近寸,卻毫不退讓,足見剛毅。
苗條端麗的白衣女郎揮舞長劍,與手持六尺巨劍、高她將近一倍的巨漢對撼,一步也不退,一劍一劍地對擊回去,仿佛兩人勢均力敵,在安生看來,那實在是非常震撼人心的畫麵。
曲橋依舊在傾圮著,冷淩霜的搏命堅持隻是為了加速結果。
巨漢與冷淩霜已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對撼,兩劍鏗然交碰,餘勁終於震垮了橋身五丈來長的破碎橋體,連同木拱、橋柱等轟然入水,瞬間形成漩渦。
九曲橋從中斷去,千鈞一發之際,冷淩霜躍到靠岸的一側,巨漢卻連人帶巨劍跌入湖中。
安生將舢舨靠岸,帶著緊隨其後的秋蘭上了橋,橋上隻見冷淩霜拄劍喘息,嘴唇邊黏著幾絡亂發,雙手微微發顫,可見剛才激戰已經算是使出了全力。
冷淩霜神色上有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