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穀,寨牆門口。
“你們想好了?”
狼頭人身的管事狼九,一邊用鞭子敲打自己的掌心,一邊冷冷盯著眼前的兩個人族。
兩人一男一女,麵帶菜色,身上的獸皮衣物十分破舊,年紀都隻有十一二歲。
男孩很高,很瘦,跛著左腳,一臉倔強。
女孩很矮,也很瘦,髒兮兮的,一直低著頭,似乎十分膽怯。
男孩看了看狼九,又低頭看看懷裏臉色慘白、昏迷不醒的少年,緩緩道:“禹陽是我大哥!他去哪,我就去哪!”
女孩不敢抬頭,囁嚅著沒有話。
狼九冷笑:“好一番兄弟情深!你大哥快死了,不能留在穀裏,否則會引來邪靈!現在隻有兩條路,要麼把他燒了,你們留下。要麼,帶著你大哥,都給我滾!”
話音剛落,狼九一鞭子抽在旁邊的大樹上。
一大塊樹皮頓時炸開,露出白色的木質,粗大的樹幹也跟著搖晃,灑下片片黃葉,無聲的落在兩人頭頂。
女孩嚇得直哆嗦,本就低著的腦袋更加低垂,像是要埋進平坦的胸口。
男孩咽了口吐沫,卻還是倔強地道:“大哥在哪,我就在哪!”
“哈哈哈!真特麼感人啊!”
狼九抬起碩大的狼頭,大笑兩聲:“那好,你們就一起去死吧!都給我滾!下賤的人族!”
男孩深吸了口氣,抱著大哥,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寨門。
女孩哆哆嗦嗦,仿佛一隻嚇壞了的鵪鶉,緊緊跟在男孩後麵,一步不離。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一個拿石斧的手下不解的問:“頭兒,真讓他們走了?”
狼九冷哼一聲:“走就走吧!一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一個瘸腿的傻子,再加上一個臭烘烘的丫頭!反正也賣不出去,死在外麵也好!”
那個手下笑道:“外麵又是野獸,又是遊魂,哪裏是人待的地方?我賭他們活不過三!”
其他人紛紛起哄:“我賭兩!壓半隻兔子!”
“我跟你賭!我賭他們活不過今晚!”
“哈哈哈!”
……
三人走出不遠,就在一片樹林附近停了下來。
男孩誇父舉目四望,一時不知應該往哪去。
南北兩邊都是蒼鬱的山林,地勢逐漸抬高,最後在視野盡頭,堆疊出高聳入雲的山巒。
東邊則是條峽穀,最窄處建著一座石頭寨子,常年有各族武者輪流值守。
那裏是連接兩條大山脈的通道,半年前,誇父他們就是跟著流民大軍,從那裏進入到九溪河穀的。
然而沒想到,九溪河穀中的人族部落,已經在不久前的獸潮中滅絕了。
於是他們三十七個人族流民,無家可歸,荒野裏又實在待不住,最後隻能進入不遠處的流民穀,勉強求存。
接下來的半年裏,年輕體健的族人,陸續被管事狼九挑選出來,販賣到各族,為奴為婢。
隻留下一些老弱病殘,病的病,傷的傷,死的死,如今隻剩下四人。
除了他們三個,還有一個十四歲的男孩,飛羽。
今飛羽選擇了留下,沒有跟著出來。
“叛徒!怕死鬼!不講義氣!”
女孩花兜分開髒亂的頭發,露出一張俏臉,聲罵著飛羽。
這時候,誇父抱著的禹陽,突然動彈了一下。
他眉頭緊鎖,似乎頭痛難忍,整個臉頰都在抽搐,額頭上甚至有冷汗冒出。
好一會,疼痛稍微緩解,這才睜開了眼睛。
“陽,你醒了?”
花兜驚喜的看著禹陽,伸出手幫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誇父也咧嘴直笑,仿佛又有了主心骨。
“你們,不應該出來的!”禹陽聲音沙啞的道。
剛才在穀口,他已經恢複了一點意識,可惜沒辦法動彈,要不然肯定會阻止他們。
人,哪有不死的?
留在穀裏,死一個。一起出來,死三個!
不值得啊!
“可是,你是我大哥啊!”誇父理所當然的道。
花兜也跟著連連點頭。
禹陽看了看兩人,疲憊的歎了口氣,又是無奈又是感動。
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繼續走下去了。
是死是活,聽由命吧!
他忍著頭痛,思索了一下,然後對誇父道:“咱們去北麵,就是上次發現的那個山洞!要快,黑前一定要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