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 :酒債(1 / 1)

燭火跳動,映在青衣劍士臉上,他胡子拉碴,衣冠繚亂,顯得邋遢又頹廢,唯有他背上的那柄寒氣淩人的劍尚還標示著他不凡的身份。

酒館裏光線昏暗,胖老板恭敬地坐在青衣劍士的側旁,身邊正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青衣劍士。

“人生而有缺,隻有三魂七魄。魂是人神,魄是容器,人有七個容器,卻隻裝了三條神魂,就像這酒壇子不裝酒,白白空了四個,你可不可惜?”

青衣劍士拍了拍手中的酒瓶子,酒家老板無比真誠地點著頭,訕訕地又遞過去一壇好酒。

青衣劍士繼續道:“所以嘛,修真即是修魂。藉以空的靈魄,修新的神魂,就像在空的酒壇中增添自己醞釀的美酒一樣。一旦修出這第四口神魂,它就會顯露,一般晶瑩剔透,形如洞穴,故而又稱為魂穴,隻要勾動它,便可溝通地,展現異能。”

他瞟了一眼旁邊的孩童,嚴肅起來:“像你家兒子這樣的尋常百姓,能自行多修出一口神魂,已是難能可貴,不什麼移山填海,至少延年益壽,多活個百來歲,那不在話下。可若繼續照你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野蠻法子胡亂修行,崩壞了人的本魂,神仙也難救。”

胖老板想到昨躲在荒地引孩子修魂出的亂子,額頭一陣冷汗冒出,若不是恰逢青衣劍士路過及時出手,自己的孩子恐怕已遭此劫難,不禁連連點頭道:“是是是,所以還望恩人您指點迷津,給犬子一條明路呐。”

青衣劍士眯了眯眼睛:“做個普通百姓,不好麼?”

老板歎了口氣:“這世道,哪有什麼百姓,連自保都難,隻有受苦受難的人兒。我隻希望他以後不要像我這樣窩囊,受人欺淩。”

自然,都是一片苦心。

青衣劍士繼續講解:“魂穴修行又叫長生路行,長生的盡頭即是羽化封神,與地同壽。封神尚遠,通常將神境以下的修行大致分為了緋木、青銅、素銀、靛金、紫玉、聽六大境界。”

“他神魂已成,初入緋木境,還需要繼續吞吐靈氣,鞏固魂穴。不過做了修士又怎樣,大多數普通修士終其一生也隻在緋木境徘徊罷了,修士的世界更加殘酷,動輒伏屍十裏,若不夠強橫,不還是任人魚肉?”

老板低下了頭,忽然起身向青衣劍士跪了下去:“恩人,求您收了犬子為徒吧。”

青衣劍士不為所動,搖了搖頭。胖老板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火光下黑影晃動,顯得卑微又無奈,他一邊痛哭起來:“我命不久矣,隻希望孩子能找到依托,在這世上好好地活下去,我對不住他母親,沒能讓她安好,恩人昨日能出手相救,是義士豪傑,定不會扔犬子孤身一人,見死不救。此法雖苟且,但我隻能將所有希望寄於恩人,但願來世做牛做馬,再報恩人大恩大德!”

眼瞧他越越不對勁,青衣劍士連忙湊過去想扶他起身,卻見地上一灘汙血緩緩淌出,孩童最先瞧見,登時嚇得大哭了起來,去拉胖老板,胖老板的身體一頭栽倒在地。

“爹爹,爹爹!”

一柄匕首不知何時,插在了他的心髒處。

是他自己做的了結。

窗外響起了黑鳥的啼鳴,劍士站起身來,看著突來的變故,一時茫然,孩童哭了一會兒,伏在酒館老板的身體上暈了過去。

青衣劍士起身,自顧自地慢慢向酒館外走去,隻是一場萍水相逢罷了,連是非如何他都不清,根本不知道到這胖老頭到底有何冤仇,有何委屈,需要這樣以死相托。

不關他的事。

這世道,何管他人瓦上霜??

“該死!”

他走到門口,剛要踏出去的時候,打了個寒顫,咬了咬牙,終於還是回身,抱起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