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君言情,情卻不知何起(3)(1 / 2)

男孩望著夏槿所在的方向,靜靜等待她的回答,卻遲遲沒聽見她的聲音,以為她已經走了。他搖了搖頭蹲下來翻開曲譜,曲譜是印的盲文,有的頁數缺了一角,有的被用筆標了記號,整本譜子看起來很陳舊,應該是被翻了很多次。

他慢慢摸索著音符翻到中間那頁,然後站起來,將小提琴架在肩上,伸手拉小提琴,眼眸半闔到完全閉上,沉醉在音樂中。

夏槿沒有言語,隻是安靜的看著,她無法道出自己一廂情願的錯覺,隻是安靜看著他,笑中帶淚。

美妙的音樂讓她忘記心痛的過往,甚至忘卻那個她深愛的男人帶來的殤。

許久,一曲罷。天空開始下起小雪,白色固體飄落下來,落在他們的頭上、肩上、衣服上,小提琴仿佛有點受損,琴弓拉著琴弦夾帶著噪音入耳,破壞了此刻的美妙。

他停下動作,睜開眼:“下雪了,你不回家嗎?”

夏槿愣了一下,原來他一直知道她還在。也是,對於視覺障礙者,老天爺會賦予他敏銳的聽覺,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發出離開的腳步聲。

她點了點頭,發覺他不能看見自己輕笑了:“嗯,你什麼時候走?”

從小樽到這裏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他為什麼要來這裏拉小提琴呢?

他抬頭望了望天空,有雪花飄落下來滴在他臉上,他條件反射眨眨眼,然後望著她:“以前我跟母親住在這個鎮上的,後來她得病去世了,我每次想她的時候就會來這裏,讓她聽見我在想念她。”男孩的聲音很柔,談及離世的家人語氣平淡,並沒有誇張的表情,淡淡的憂傷卻顯而易見。

她抬手摸了摸臉上,不知臉上的液體是淚水還是雪融化後的冰水,憂傷油然而生。

他繼續說:“聽你的口音應該不是日本人吧,是中國人嗎?我小時候也在中國長大,後來跟著母親來了日本……”

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素未蒙麵,僅聽見聲音判斷的人吐露自己的聲音,他自己都感到奇怪,或許是異國他鄉遇故知的情懷,或許隻是想將自己的身世當作一個故事訴說出來,他風輕雲淡袒露個人的寂寞。

那晚,他說了很多,她了解到,他是中國人,因一場大病患上眼疾,父母在他小時候離婚,父親因熱愛繪畫來日本追夢,後來母親帶著他來日本找父親,可最終無果,就連母親去世前都念叨著那個讓她愛了一生,覓了一生的男人。

放在哪個時代都一樣,或許女人的愛情就是如此卑微,那樣執著,她不禁聯想到自己,盡管這樣,她還是愛著戚昱辰……

夜晚太不安全,夏槿不讓他一個人回小樽,他說他以前都是自己坐最晚一班車回去的,她不答應,在自己住的民宿裏為他辦了一個房間。

今夜無星無月,天空下起小雪,據當地天氣預報說,這可能是這個冬天最後一場雪,一直愛雪的她肯定不想錯過,坐在地爐前,望著窗外飄起的雪,她摸摸為自己許了個願,她還是愛他的,她想這次回去好好與他說清楚,她不想和他走到最後。

背包裏放著的離婚協議書,她想,應該用不到了吧!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早,窗外天空還下著雪,這個冬天最後一場雪,老天爺想下個夠吧。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應了一聲過去拉開門,看見男孩站在門外。

“早啊,小北!”她笑,用中文問候道。

從昨晚的交談中她知道,他的中文名叫慕北,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所在的城市了,隻知道自己是北方人,中文是在這裏的中國人資助的孔夫子盲人學校學習到的,他白天會去盲人學習,有時候會去附近的盲人按摩店服務,有時候會去街邊擺攤……所以這幾點一線,他已經輕車熟路了。

他站在門口沒有進來:“姐姐,我要去學校了,再見!”

她說:“時間還早,我們去吃早飯吧,等一下我送你去。”

慕北笑:“姐姐你不要擔心,去學校的路我已經走了幾百次了,不會有問題的。”

夏槿還是忍不住擔心,堅持送他,他也沒有倔強,點頭答應了。

打從心裏,她已經認定了他就是她弟弟的關係。在夏槿道出她的肯定時,慕北沒有否決,反而親切叫她“姐姐”。

或許世界上有一種親情不是要用血脈連合,隻要相互給予,相互理解,即使沒有確切的答案,心底某處也會互相索取。從心來說,慕北也想有親人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