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兩天她的小腹就有些痛,也許因為吹了冷風,昨晚疼痛加劇,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沒睡,淩晨三四點才進入夢鄉。被送到醫院時,她已經昏迷過去了。
手術室外樓梯間,戚昱辰將手中香煙在牆角的垃圾桶上碾了碾,滿是愁緒的臉上布滿疲憊,伸手把煙蒂扔進垃圾箱的煙頭處理口,暫時還冒著青煙的煙蒂混合進一堆煙頭裏,瞬間被淹沒了。
站在樓梯口,他深呼一口氣,一股寒風從樓梯口的窗戶鑽入,涼颼颼的,他不禁打了個冷戰,將身上大衣攏了一下……
傍晚,戚昱辰從開水房打來一壺開水,剛走進病房門口就聽見低低的哭聲,他尋聲走了進去,放好水壺,向床邊走去。
“七七,怎麼了?肚子還痛嗎?”他上前抱著她,語氣很是著急,他以為她又開始肚子痛了。他隻感覺她全身戰栗,哭聲低沉。
夏槿一把推開他,吼道:“你走,你走!”
她感覺得到,就算是手術時被打了麻藥,她也能感覺到,冰冷的機器從她的腹部劃過,帶走了她的骨肉。
戚昱辰頓感心裏堵得慌,鼻尖微酸,眼眶也紅了,他昂首仰望著,強忍著淚水不流下來。
他又何曾不心痛,畢竟也是他的孩子。
夏槿其實早就有假性流產跡象,前幾天醫生還提醒她好好休息,不能想太多,可是發生了太多的事,她的心裏一直亂糟糟的,情緒也沒能控製,波動過大,並且飲食方麵不注意,造成流產。
“七七,別傷心,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別傷心了。”他說。
夏槿把頭深深埋進被子裏,哭泣的聲音增大。她怎麼能不傷心,畢竟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她知道,是她活該,自從有身孕之後她很少為孩子考慮,之前為母親,然後為小楠,之後為徐絮,她多次奔波,從未將自己的骨肉放在第一位。她明明知道,就算孩子過了三個月,但仍然有流產的可能,可她就是置若罔聞,造成如今結果。
她在被子捏緊拳頭狠狠打自己肚子,一邊打一邊哭喊:“是我沒用,是我沒用,我不配做一個媽媽,我沒用,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
“不是的,不是……”他上前一把抱住她,和著被子一把抱在懷裏,力度很大,製止了她敲打肚子的動作。
她猛地掀開被子,跳進他的懷裏,眼淚鼻涕甩了一臉,不顧形象地擦在他的大衣上。心痛,孩子沒了,是她活該,是她沒照顧好孩子,她是罪人。
最後,她幾乎在他的懷裏哭暈過去了。
她的手腳冰涼,他把從熱水間打來的熱水倒在病床下的盆裏,然後把她抱在床邊坐下,幫她脫下條紋圖案襪子,將冰冷的腳放進熱水裏,瞬間,她感覺到一股暖流淌過心間,一雙大手揉搓著她的腳,一邊給她按摩。
懷孕以來她的腳開始有了微腫,但不是特別明顯,以前她去準媽媽培訓班上課的時候老師就提醒她,一定要在孕期前幾個月好好注意身體情況,偶爾讓老公揉一揉腳,減少浮腫,可如今,這種煩惱應該不會有了吧!
一想到孩子,她的眼眶又開始濕潤起來,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正瞧見她在抹眼淚,心疼了一下,繼續手上的動作。
夜晚燈火闌珊,他背著她走在大街上,身邊川流的車輛響起刺耳的鳴笛,她微微皺眉,爬在他的背上。
他轉身走進一條人流不大的街道,順著街口走到一條長長高高的階梯上,放眼望下去,燈火通明,森羅井然,萬家光明,卻不知哪一家是為他們而燃。
她說:“阿昱,給我唱首歌吧!”
戚昱辰略微怔忪了一下,輕點頭:“好。”
他的嗓音不算特別完美,不是天生的歌者,卻每一字每一句都有自己深沉渾厚的味道,她很喜歡,這首歌不是第一次聽見了,早在七年前,他第一次背著她在海灘邊行走時,他就唱過,溫柔的聲音很容易讓她迷戀,也正因為如此,她覺得他唱得比這首歌的原創還好聽。
他背著她從階梯上拾階而下,微喘,但還是唱著歌。
背上的她漸漸進入了睡夢,微微能聽見她睡夢時均勻呼吸的聲音。有好一段時間了吧!她都沒有休息好,疲憊得讓人心疼。
回去的路上,他背著她走過幾條街,因為怕她冷,他又把她放在路邊一根木凳上,摟著她的腰,托著她的臀,像抱小孩子一樣把她抱起來,一步步往醫院走去。
早上,夏槿從夢中醒來,今天的陽光充足,透過窗外撒進來,護士進來把窗簾拉開,陽光明媚,暖暖地照在她的床上。窗外的樹葉落在窗台上,清風吹來,將樹葉送了進來,她直直盯著那片樹葉出了神。
轉身她看見床頭櫃上有一張紙條,字跡磅礴大氣,也透著幾分娟秀,一看就是練過書法的人,盡管持的不是毛筆,也依然有那股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