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秦家村內炊煙嫋嫋升起,李如意背著一簍藥草走進了秦家院子。
“如意回來了?累不累?先喝點水。”聽到動靜的秦王氏迅速端了一碗水,從廚房走了出來。
“謝謝娘,我不累。”接過水喝了一口,李如意輕輕搖搖頭,回道。
“一家人哪裏還需要道謝?都是應該的。”秦王氏邊邊幫著李如意卸下背上的藥草,接著又道,“真要道謝,合該是咱們秦家謝謝如意你才對。要不是有如意你在,書禮的身子骨肯定沒這麼快見好。如意你才是咱們秦家的大恩人。”
心裏話,秦王氏原本是不敢奢望秦書禮有朝一日能夠娶親生子的。隻因秦書禮打從出生就一直很孱弱,嚴重的時候甚至走幾步路都會喘。熱的季節極其容易中暑,稍微涼點的氣又時常會得風寒,一年之中有大半的時日都必須躺在床上。秦書禮是脆弱如紙片,也並不為過。就連大夫都斷言,秦書禮已經藥石無救,必定活不過十九。
可誰能想到,不過是短短兩個月的功夫,她家書禮不但娶了親,而今更是身子大好,且還打算去考科舉?
隻是想想,秦王氏就很高興,連帶對李如意這個兒媳婦就越發的滿意和喜歡了。
“我隻是碰巧跟外祖父學了些許醫術,能夠幫得上夫君自然是分內之事。”沒有居功自傲,李如意神色坦然的道。
“娘知道你是好孩子。書禮能迎娶你過門,是咱們秦家的福氣。”秦王氏語氣慈愛的回道。
甚少會有長輩對她如此溫和,李如意不自在的移開視線,轉移話題道:“娘,我先把今日上山采的藥草都收拾好。夫君的藥也該熬上了。”
“嗯。熬藥的事情娘不擅長,還得辛苦如意多多費心了。”秦王氏立刻點頭,二話不接著道,“娘先去準備晚飯。”
“娘。”叫住秦王氏,李如意道,“您隻管歇著。等我把夫君的藥熬上,再去做晚飯。”
“哪能什麼事都讓你幹?”秦王氏原本就因著李如意治好了秦書禮的身體,對李如意這個兒媳婦尤為喜歡。兩個月的相處下來,秦王氏更是對李如意整個人都特別的中意,“如意你隻管負責給書禮熬藥,家裏其他活計就交給娘和竹兒她們三姐妹,以後都不用你沾手了。”
秦王氏做就做,轉身就朝著廚房快步走去,全然沒有給李如意拒絕的機會。
李如意張張嘴,又閉上,眼看時間不早,便隻好先行去熬藥了。
秦書禮的身體才剛有所好轉,再過幾日便將參加今年的童生考試,當務之急還是需得再幫秦書禮補一補,容不得有半點的閃失和疏忽。
秦家院子的東南角,是李如意嫁來秦家之後,秦家特意為她騰出來的一片空地。李如意每日上山采摘回來的藥草都是放在這裏處理和曬製,李如意為秦書禮熬藥的灶台也被砌在這裏。
手腳麻利的將藥罐洗幹淨,又放好藥草,李如意專心致誌的蹲在一旁,看起了火候。
來不單單是秦家人覺得不可思議,李如意自己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嫁人,而且還是嫁進秦家、嫁給秦書禮。彼時秦家派人去李家村親的時候,李如意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李如意也是在嫁來秦家之後才無意間聽秦家五妹秦菊兒和秦妹秦香兒起,是秦書禮執意要娶她,央求了秦王氏好幾日,秦王氏才終於鬆的口。
秦王氏會不想迎娶她這個兒媳婦過門,李如意並不意外。她自幼父母雙亡,七歲那年便被趕出李家,一直跟著外祖父長大。然而外祖父年事已高,在她十四歲那年便不幸過世。此後,她就背上了克父、克母、克外祖父的惡名,成為了李家村出了名的災星,無人敢跟她接觸,更無人敢上門提親。
好在李如意這個人性子比較冷清,除了撫養她長大的外祖父以外,她跟李家村其他人都並不親近。即便被所有人都成是災星,她也不曾辯解過半句,更加不曾放在心上。
對於曾經的李如意來,哪怕是一輩子都不嫁人,她也沒關係的。而秦書禮,則是意外中的意外。
想到秦書禮,李如意抿抿嘴,一貫清冷的臉上不由就點綴上了幾分暖色。嫁給秦書禮,是她這輩子下過最大的賭注。而今的她很慶幸,她賭贏了。
秦書禮是跟秦鬆岩一前一後回來的。
秦家村所有村民都姓秦,而且都是土生土長的同族人,沒有一戶是外來人家。自打秦家先祖早年在秦家村落腳,傳承至今,族人已經有百來家,男女老少總人數臨近五百。
伴隨著秦氏家族越發的興旺,一直都隻憑靠種地為生的族人們對讀書識字一事也漸漸開始重視了起來。秦鬆岩便是第一批被送去白石鎮學讀書識字的孩子之一,也是迄今為止最有出息的學子。盡管,他隻是區區童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