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淳轉身離開,蘇灼覺得自己很憋氣,這究竟算個什麼事兒,明明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現在卻真的像是那一切都是她做的似的。
蘇灼知道,采兒是個不會算計的人,采兒這麼肯定那藥是自己煎的,那說明采兒確實是看見自己煎藥了,可是,煎藥的明明是蘇媛啊,難道,采兒看花眼了,不可能,這緣由也太牽強了。
而榮淳所表現的,更加讓人琢磨不清楚,他那好似愧疚,又好似留戀的語氣是什麼,他那悲傷的神情又是什麼,難道,他在為下令殺死自己而後悔,怎麼可能,對他來說,自己可以從他生命中消失,應該是求之不得的吧。
蘇灼回頭看看仍在燒著紙錢流著眼淚的采兒,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隻是,她願意相信,相信采兒從未背叛過她。
蘇灼出了軒墨居,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著,突然,她撞到一人身上,蘇灼抬頭,榮淳正盯著她,眼裏有說不出的深情,好像要溢出來似的。
蘇灼趕忙行禮,榮淳擺手製止。
兩人就這樣互相呆呆的看著,蘇灼低頭:“抱歉,王爺,是我走路不小心。”
榮淳有些恍然:“是蘇先生啊?罷了,天色漸黑,你看不清楚沒關係。”榮淳有些不明白自己如今的狀況,是因為那人離開的太久了嗎,竟然會把別人看作她。
蘇灼覺得榮淳這一聲蘇先生叫的著實奇怪,是剛才,自己碰到他的時候,他把自己當做誰了嗎。
榮淳見蘇灼不說話,以為她在因為碰撞了自己不知所措,就有些關心的寬慰:“蘇先生不用害怕,本王不是個容易計較的人。對了,蘇先生剛才說是出來溜達,隨意走到這軒墨居來的吧?”
蘇灼怕榮淳懷疑,忙解釋:“是的,王爺,民女見今兒月色好,才出來走走,哪知這王府這麼大,我走的有些昏頭了,也分不清是哪裏了。”
“是嗎?也罷,本王現住在萬梅居,從這裏回萬梅居也路過你和君先生居住的別客居,我們就同路走吧。”
蘇灼詫異,榮淳竟然住在萬梅居,可是,蘇媛是住在王妃苑裏,榮淳竟然不在蘇媛那裏留宿,也不在他自己的榮王主屋,不過,這萬梅居是姨母生前居住的地方,大概榮淳是懷念姨母吧。蘇灼這才想起,姨母過世,隻比自己早幾天,可是,自己被君莫笑救了,成了桃花妖,而姨母她,確是真真正正的離世了。
於是,蘇灼和榮淳就這麼並肩走著。
蘇灼一邊走著,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身邊的人,這個人,在自己是蘇皖的時候,他從來不曾和自己這麼相伴走著,那個時候,自己最希望的,卻是可以和他在一起,哪怕,兩個人互不交流,可是,現在,這個夢想實現了,可為何,卻沒有欣喜的感覺,是因為對榮淳深愛的那顆心死了,還是,因為有著對榮淳深愛的那顆心的蘇皖死了。
蘇灼有些害怕現在的自己,雖然她在初為妖精的時候,一再說服自己說自己要憎恨榮淳,自己要報複蘇媛,可是,她還是可以感覺到自己在提起榮淳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髒不甘心的跳動,在自己再次遇見榮淳和蘇媛的時候,心裏的不甘也在絲絲的湧出。
可是,為何現在,不就是看著給自己燒紙錢嗎,為何會覺得,自己已經去世了呢,明明自己還在這裏啊,明明,自己被君莫笑救了,明明,我還活著,可是,我卻不再是我了。
榮淳見蘇灼的臉色越來越差,有些擔憂:“蘇先生,你怎麼了,是晚上出來著涼了嗎?”
蘇灼搖搖頭:“不是,我隻是有些失落。”蘇灼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榮淳麵前這麼坦率的講出自己的心事,大概,不知道是心裏的什麼情緒在作祟。
榮淳卻好像感覺的到了蘇灼的想法,靜靜牽起蘇灼的手,好像在寬慰蘇灼,又好像在寬慰自己:“每個人都有失落的時候,因為每個人都沒有辦法將自己心愛的,深愛的一切都保護的妥妥當當,所以,每個人都會自欺欺人,然後,當這自欺欺人被搓穿後,隨之而來的,就是無盡的失落。”
“自欺欺人?”
榮淳突然笑了出來,那是蘇灼從未見過的笑容,笑的那樣明媚,像是夜空中突然綻放的禮花,那抹微笑,折煞世人,可是,也像是夜空中突然綻放的禮花,在消失後,留下了無盡的黑暗,和空空的,一大片一大片的,失落。
蘇灼從未見過這樣的榮淳,好似有些癲狂,好似有些天真,又好似已將一切都看透,將一切都放下,然後,去賞玩無盡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