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兒。”
以離笙呼喚了一聲。
“嗯。”沫兒像隻慵懶的貓咪一樣,朝著以離笙懷裏拱了一拱,聲音當中透露著一絲喑啞,而她的長發,散落在以離笙身上,柔軟而又如潑墨一樣,從指縫中滑落下來。
“也許,你該去看望一下以慕臨。”思來想去之後,以離笙終究提出了這一事情,態度多少夾雜一些猶猶豫豫。
聞此,刹那間沫兒僵住身子。
以慕臨,這個名字她不陌生,害她生生被人心頭取血的罪魁禍首,雖不曾賜她絕望,卻也將她逼入絕境之人,他是那般沒有緣由的厭惡她,而她也盡量的不去想起他,從而也就強行忽略那個噩夢。
但是,以離笙說讓她去看望以慕臨?不不可能!她一定是聽錯了的。
“阿離,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好半晌,沫兒幹笑問上一句,一時不明以離笙這樣的用意何在。
對於沫兒的反應,以離笙是實實料到了的,因此也有一絲絲的猶豫,但轉而一想,以慕臨沒有多少日子了,再不說的話,恐怕會成為這一生的遺憾,此後沫兒知道,心裏也不會比現在好受。
以離笙伸手扳過沫兒的肩膀,一眼望到了她眼底的躲閃:“丫頭,去看一下以慕臨。”
“不我不要!”意識到以離笙並不是開玩笑,沫兒很是不情願的望著他。
他的雙眼,一如既往深邃,隻是而今裏麵夾雜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就像現在,他明知,以慕臨害得她一係列受傷,卻主動提出這一件事情,多少令她有些接受不了。
“丫頭,他沒多少日子了。”以離笙看著沫兒的微怒反應,伴隨著以慕臨痛苦而後悔的神情,一時覺得兩邊為難。
“什麼?!”
明明之前,以慕臨還是威風凜凜,就算是生了病,也不至於就這麼一病不起。
不過仔細想想,也許是忽而生了重病也不一定,不然,以離笙也不會這麼快就成了皇上。
閻橫說過,她是這沐樂王朝的天女,一生之中可以許下三個誓言,每個誓言都會成真,為蘇瑾若,她許了第一個;離開以離笙之時,她許了第二個;現在想想,便隻剩下了一個。
若可以,最後一個,她希望,永遠不會用上。
“丫頭,你該去看看他。”
以離笙凝眸注視著沫兒,淡淡語出一言。沫兒微微一怔,腦海之中千般思緒,到了最後搖了搖頭:“不了我對他,並無好感。”
“丫頭”
“夠了!以離笙,以慕臨對我怎樣,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讓我去看他,過去發生的事情,我雖不想提,卻並不代表它沒有發生過。”
以離笙還想說些什麼,沫兒一語將之打斷下來,語氣夾雜著絲絲冰冷。
對於以離笙的這一提議,沫兒不喜到了極點。
看到沫兒這個模樣,以離笙隱隱有些無奈,也大致可以對之了解些許,他想象過,沫兒會對之產生異樣情緒,卻不曾想,她會如此敏感與回避,可能與自身發生的事情有關聯,性格上多少有了些變化。
“丫頭,你對他沒有好感,我知道,可有些事情沒法改變,畢竟,他是你,至親之人。”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這麼一遍遍要求,等等,你剛說什麼?至親之人?什麼至親之人”
以離笙諄諄教導話語還未落,沫兒已然有些不耐煩開口,隻是耳中聽到的最後低聲話語,卻令得她愣在那裏。
至親之人?至親之人!
若是不曾猜錯,那麼以慕臨豈不是她的父親?!
“以慕臨,是你的父親。”
看著沫兒的神色,以離笙也知她大抵知道了什麼,但還是親口將之說了出來。
沫兒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又連續重複了幾次,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終是忍不住的落下淚。
她不是沒想過這一點,隻是從其他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就變了味道。
其實,有什麼呢。
她是穿越過來的,就算是父親,也是這具身體的父親,更何況,以慕臨,一次次加害於她。
如今,還戲劇化有了這一幕。
以離笙見沫兒沉默,攬著她肩膀,微微用力,給予她無形的支持,此後,講了在她不在的日子裏,所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以慕臨病危與鬼蝶扮她等等,什麼也不再隱瞞。
沫兒聽得投入,隻是皺眉。
到了最後,一臉複雜之色,似是在思考著什麼一樣。
以慕臨快要病逝,她還沒有想好怎麼麵對,結局已然讓她不得不原諒,曾經他對她所犯下的錯。
難怪以離笙會一反常態重複,哪怕明知她會不喜歡,也許,很多事情,不去計較不去怨恨,寬容以對確實會更好,他現在成了這番模樣,若是再去計較什麼,良心也會不安穩,也罷,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把握住以後,才是最重要的。
“好,我去見他。”片刻的猶豫過後,沫兒終是將之應了下來,哪怕心下還是有點不情願的。
但,以慕臨是她的父親,這一點她不想承認,可事實已經擺在了麵前,他曾那麼一次次傷害她,更是到了最後害得她失去性命,這一點不可能不顧忌的,然另一方麵。
可如今,他已經是一個性命垂危的老人,還計較什麼。
這麼一想,心下思緒倒是逐漸的放了開來。
在整理好一切之後,沫兒滿懷複雜的跟隨以離笙來到了以慕臨休養之處。
哪怕,以離笙已經告訴過她,以慕臨身體狀況已經特別差,但是當沫兒看到之時,還是怔住了,曾經呼風喚雨的人物,現在躺在床上難以動上半分,臉上瘦骨嶙峋一片,看起來異常蒼涼。
“沫兒沫兒女兒”
以慕臨見著沫兒的到來,艱難的轉過身來,一邊侍候之人趕忙上前扶著。
他看著沫兒,費力伸出一隻枯槁的手來,在半空中支撐垂放著沫兒站在那裏,望了許久,又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以離笙,發覺他也正在望著她,眉宇間是一片鼓勵與支持。
下意識咬了咬嘴唇,隨之沫兒猶猶豫豫朝著以慕臨走了去。
有些不適應,伸出手將之遞給以慕臨,這才發覺他瘦得可憐,手掌是硬骨,咯的她發疼,看著麵前這個老人,該是這幅身體的父親,沫兒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