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進了府中,迎上來的是冷亦與默殤,在他們身後的則是坐在輪椅上的閻橫。
“謹若。”
素日遇事鎮定的冷亦,見著這般狀況,僅僅開口兩字呼喚便落下了淚來。
至於默殤,亦是默默站在那裏不多一言,哪怕提前已經知道,心下還是多了一抹歎息與無奈。
唯有閻橫,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神色寂寞的如同秋水。
“丫頭,你這樣會吃不消的。”
一路之上,沫兒就這樣僵硬攙著蘇謹若,始終不肯讓他接手一次。
再這樣下去,她的身體會先行毀掉的。
沫兒無神朝著以離笙一望,默默將蘇謹若遞了過去,以離笙本是以為她累了,但當她一步一步走近閻橫之時,才猜到了一些什麼。
“咣”!
在經過冷亦身邊一瞬間,沫兒側身一把拔出了佩劍。
下一刻,劍鋒一轉直指閻橫,臉上笑得淒涼而又哀怨:“閻橫,你早就算到花靈會命喪今日是不是?什麼命中注定,都是假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閻橫臉色亦是憔悴的很,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希望一樣。
對於沫兒的話語,無疑是默認了下來。
是,早就算到會有這麼一劫,明明知蘇謹若是那般好奇的性格,定是會進宮尋他,可他不能阻止,知道她被水靈音騙走,知道她被顏流水劫走,知道她受盡了一切的苦,知道她多麼不甘的死去。
他知道一切的一切,卻始終沒有出手,隻能兀自體會心下一陣陣的痛意。
“她死了,你為什麼活著?!”
沫兒無情的附之一念,劍朝著閻橫身上冷冷揮去。
“王妃。”
“姐姐”
默殤與冷亦同時齊齊一念,僅有以離笙動也未動,手中緊緊抱著蘇謹若,他知,沫兒是下不去手的,她終究是善良的,所以他不出聲,他在等著這個驗證。
沫兒手中的劍,確確實實是紮在了閻橫胸膛之上,卻僅僅是進了半寸有著些許血從著劍尖流露了出來,染紅了閻橫墨色的衣衫。
而閻橫,臉上一臉的淡然,雙眼微微的閉起,似是慨然赴死一樣。
“咣”
倏地一下,沫兒手中的劍掉在了地上。
閻橫微微睜開眼來,看著沫兒冰冷無情的臉龐,半晌,才聽她徐徐開了口:“謹若那麼喜歡你,讓她知道我殺了你,她肯定會不開心的,閻橫,你也是喜歡著花靈的,一早算到了她的命運,卻又不去出手相救,你說你擁有這樣的能力有什麼用處?命中注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赴死嗎?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沫兒略顯激動的說完,徐徐轉過了身子。
以離笙懂得她想安靜一會兒,抱著蘇謹若隨她去了竹溪閣當中。
因為沫兒不願將蘇謹若埋葬,更何況她是南湘國的公主,任憑再怎麼想念,也不能將屍體留在沐樂王朝,因而暫且將蘇謹若放在了、琴妃原住竹溪閣之處。
在那深處,正有一處冰窖。
在蘇謹若嘴裏含了一顆默殤給的珠子,說是可以保持屍身良久不化。
沫兒陪著蘇謹若從早到晚,整整一天一夜。
“謹若放心,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過丞相府,我一定會給你和小桃討回公道!”
她想過,就算南湘國國主來了又怎麼樣呢?謹若不過是區區一個公主而已,即便是父王也不可能為了她把成兩國之間關係鬧僵。再說顏翼銘是朝中重臣,以慕臨也不會把他怎麼樣。
所以她能靠的,不會是這些人。
從著冰窖裏出來,一眼便望見了以離笙站在那裏。
沫兒不發一言,直直走到了以離笙身邊,隨之拉起了以離笙的手掌,以離笙手掌本是冰冷的,在這一刻才發覺,沫兒的手掌比他更加冷卻。
“阿離,我們去給謹若和小桃報仇!”
從丞相府回來到現在,沫兒一直守候在蘇謹若身畔,自始至終沒有再落過一滴淚水,相反還帶著一絲平靜笑容,以離笙知道,她是把心結藏在了心底。
隻是動丞相府,現在還不到時機。
“丫頭,現在還不時候。”
以離笙輕然言出一句,帶著一絲安慰的味道。
聞此,沫兒倏然抬起頭,凝望著站在麵前之人良久,又將視線望向了前方:“你怕得罪她們,可以選擇不去。”
“丫頭朝堂上下現在已經亂了鋼常,若是現在動丞相府,肯定會引發不必要的事端,我知道謹若的死對你打擊很大,但是必須再等等,否則你會引禍上身”
“我不要聽你的這些大道理!我隻知道顏流水殺了蘇謹若!她必須以命相抵”
沫兒將著以離笙話語打斷之後,抬步穩穩向著前方走去,以離笙想要伸手阻止,卻被她冷冷覆了上來:“以離笙,你不願出手相幫我不怪你;但你若在此阻攔,我絕不會原諒你!”
以離笙知攔不住沫兒,亦知這一次與往常大為不一樣,原本打算再說些什麼,終是在這一刻停了下來,看著她漸行漸遠,思及顏翼銘應該派了人保護顏流水,沫兒根本無從下手。
“鬼魅,送信給顏翼銘,趕在王妃到達丞相府之前。”
回到屋子,匆匆寫了一封書信之後,以離笙將鬼魅喚出,將之遞給了他。
在鬼魅身影消失之後,以離笙垂首低低一歎,轉而抬步去向閻橫那裏,也許並非沒有一絲生還的可能。
書信之上,交代了沫兒會去丞相府,希望顏翼銘看在她過於悲傷的份上,到時發現不予計較,為防萬一,以離笙還派了默無守候在丞相府,若是實在難以理清,他再去出麵。
現在這個局麵,並不能敵對相向。
沫兒,你之前受到丞相府的苦,我會在日後一一將你討回。
沫兒像個行屍走肉一樣,一步步出了離王府,隨輕則是緊緊跟在後麵。
對於刺殺顏流水一事,隨輕顯然是隨著沫兒的意願。
“王妃,恐怕以現在你我兩人的能力,還不能給謹若公主報仇。”
隨輕見沫兒一路恍神,隻得上前痛心出聲一句。
蘇謹若與著她,曾有一時,一直住在一起,感情自然也是日漸深厚,如今忽而就那麼沒了,雖說對方是丞相府五小姐,但是也一定要付出代價,再者小姐決心這麼堅定,她自然也要誓死相隨。
許是聽進了隨輕的建議,又許是因著別的什麼,沫兒驀然停下了腳步來,彼時夜晚,四周一片清冷靜寂,徒留下落葉在沙沙的作響。
沫兒徐徐閉了眼睛,感到心髒在一點一點的麻木,原本以為,以離笙會陪伴著她一起,豈知他卻是找了理由,也許他根本不知對謹若她意味著什麼。
他根本不懂,她的溫暖那麼少。
以文鬱走了,蘇謹若死了。
物是人非之後,她還剩下了什麼,若說以文鬱離開,是有著她的過錯所致;那麼蘇謹若,她單純善良,什麼錯都不曾犯過,何以落得如此悲慘結局。
當她白天為蘇謹若換衣之時,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灼痛了她的眼,令她的心都在漸漸滴血,且不說是顏流水,就算傷她之人是以慕臨,她也會以付出生命為代價,讓他們相同來還。
隻是,隨輕說的又並非沒有道理。
以離笙不出手相幫,憑她與隨輕兩人之力,恐怕根本殺不了顏流水,所以,她不能這麼盲目的就去丞相府,必須在此之前找到一個懷有高深武功之人。
最好,那個人與丞相府還牽連不大。
然而,茫茫人海,她認識之人寥寥無幾。
以天澤麼,他剛剛休了顏宛月,決計不能與丞相府再有糾纏。
以文軒嗎?嗬,恐怕顏翼銘早就想盡一切辦法巴結他了,再說,以文軒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人!
“啊”
沫兒仰起頭來,對著黑暗無雲的夜空吼了一聲。
胸口之處心痛無比,就像一塊大石頭堵壓在那裏,令她時時刻刻喘不過氣,想要哭泣來宣泄,又是哭也哭不出來,她不知該以什麼詞語來表達此刻的心境。
“以離笙隻有你能幫我可是為什麼卻並不出手”
末了,沫兒一句一頓的兀自出了聲,整個人陷入痛不欲生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