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盜天羽(1 / 2)

落劍山,北麓。

斷生涯。

此處壁立千仞,奇峰險石重重疊疊高聳入雲霄,不見其頂,連飛鳥也絕去了蹤跡;山腰處更是終年霧氣繚繞,伸手不見五指,崖壁濕滑無比,青苔鋪麵,不可攀爬。故而取名“斷生”二字,借此警示山中弟子:不慎落入其中,必定粉身碎骨。千百年來,尚未有人通過此崖進入門派內部,久而久之,它也就成了落劍山北部然的屏障,險不可破。

這傍晚時分,猩紅色的餘暉從樹梢頂端逐漸走入深淵,最後的光和熱在大地的盡頭沉淪,黑暗開始野蠻生長,不時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如同惡狗凶狠地咬碎骨頭。

崖底,一位身穿赭石色長衫的男子翩翩而立,約摸十六七歲,還算年輕。

他名叫孤城,八歲那年被他師父救起,當時尋問他姓名,迷茫中他口裏隻出“孤城”兩字,所以這些年來大家便一直喚他孤城,至於他姓什麼或者他的身世來曆,無一人知曉。自那以後,他就和他師父生活在北不歸,從未離開過。

北不歸則是大陸最北端的蠻荒之地,方圓千裏都被寒風、冰雪包圍,地蒼茫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誤入此地至今無人生還,人們視之為生命禁區,不敢踏足,它是整個大陸最神秘的地方。

借著月光,他抬頭巡視著崖壁周圍的環境,以期找出一條絕佳的攀登路徑。他踱步走了幾個來回,終於在一麵凹陷的石壁周圍立定,臉部露出久違的輕鬆暢然。

他從身後腰帶處取出早就備好的鉤爪,係在手上,確定牢固後,抖擻身子長吸了口氣。

鉤爪在崖壁上撕扯發出銳利的“吱吱”聲,打破了深穀十年如一日的死寂,不時還有割斷的碎石滾落山穀,回聲厚重,嚇得深林中捕食的凶獸落荒而逃。

隨著攀爬的高度越來越高,山間繚繞的濕氣越大。霧氣升騰,慢慢遮擋了上空的視線,月光鈍挫的光線迷失在濃霧之中,隻剩下令人發昏的光暈。

“嘶嘶……”

孤城一個不注意,鉤爪索在長了苔蘚的岩石上,導致表層脫落,他順著崖麵下滑了幾米,鉤爪劇烈摩擦岩石發出陣陣火星,還好及時用寒冰凝固住另外一隻手和崖麵。他朝深不見底的山穀望了望,臉上不知不覺驚出了幾行細密的冷汗,同時心中也在暗自慶幸沒有真的摔下去。

他停在半山腰休息了會,仿佛一隻倒掛的夜行蝙蝠,嘴裏哈出的白煙頃刻間便被霧氣吞噬。等到體力恢複些,他又繼續向上攀登。

過了半腰,刺骨的寒風陣陣襲來,四周溫度驟降,空氣中的濕氣凝結成薄冰附在石壁上,光滑無比。尋常人別攀爬了,就連肆虐的寒氣也根本無法長時間忍受。他伸手摸了摸冰壁,神情從容,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隻見他繼續伸出右手向上,不過速度比之前略慢些,鉤爪接觸之處瞬間結出冰塊,牢牢固定在冰壁上。

他繼續向上緩慢攀爬,到了夜半中分,明月當空,孤城終於抵達落劍山四季峰之一的白玉峰。

白玉峰是落劍山最高的山峰,終年積雪不化,氣候寒涼,不過好在靈力充沛,是絕佳的修煉之地。

許是之前體力消耗過大,他一頭栽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鵝毛般的大雪紛飛,漸漸漫上他的麵龐。

他想起……

幾前,他偶然闖入鑄劍房,碰巧看到他師父一時忘記收起來的鑄劍圖,出於好奇他偷偷查看了幾眼,發現圖上刀刃處標注:神兵若成,還需羽開鋒。

所謂羽,正是落劍山白玉峰上生活著的兩隻千年白羽鶴雙翼最外層的幾根羽毛,而白羽鶴每百年便會全身退換一次羽毛,據此羽毛堅硬、鋒利無比,能夠輕易斬斷刀刃,而且如若速度夠快就連氣流都能割裂成兩半,實乃千金難求的稀世珍寶。

他師父是個劍癡,為了打造這把神兵整整花費了一輩子,現在隻差羽,他當然不能見其功虧一簣。於是,他便瞞著他師父偷偷溜出北不歸,決意一定要取來羽助師父煉得神兵。

……

雪地上,孤城站立起身,撣去身上堆積的白雪。四周白茫茫一片,隻有風吹落雪稀碎的聲音。

他取出一方黑布,蒙住下半張臉,儼然一副慣偷的做派。不遠處有幾座樓宇隱在白雪之中,輪廓清晰可辨,精心挑高的房簷就像剛要振翅起飛的雪鳥,門前積雪似有被清掃過的痕跡。孤城在夜色的掩護下飛身前往,輕巧地越過一丈多高的圍牆進入外院。

院內仍是一片寂靜,除了月色沒有一點其他的光亮。他覺得有些詭異,偌大的庭院居然連個值守巡夜的都沒有,這跟落劍山作為全大陸最盛名修煉聖地的身份太不相襯了。不安的情緒開始湧動,他刻意放慢腳步,仔細地注視著四周,謹防任何細微的風吹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