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回到大雜院(1 / 2)

福子嗯了一聲,有點兒猶豫不決地答應了賈先生下午去他家。

出了賈宅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心裏亂糟糟的,惴惴不安。她早就看出來賈先生對她起了歹意,恐怕今下午去賈宅,凶多吉少啊!索性不去吧,我是人家的傭人,供人家使喚,就得聽從主人的吩咐;倘若不去,給人家留下把柄,以後想繼續在人家家裏混口飯吃可能就沒指望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去就去吧,但我得提前做好防身的準備。

路過烤鴨店,福子買了三份烤鴨,又在路攤上買了一些蔬菜和吃食,就匆忙回到了大雜院。

大雜院依舊沒有多少變化,依舊是那麼破破爛爛,但看上去卻是十分的親切和舒心。家裏雖然破爛得像個狗窩,但畢竟也是一家人避風避雨的棲身之處。進了大雜院,她第一眼先朝著他們家對麵的房子深情地看了過去。熟悉的門,熟悉的窗戶,熟悉的門前的台階——台階上以前留下的一個裂縫,現在比以前寬了幾分。那間房子,正是祥子和虎妞以前住過的。以前祥子拉車回來,她還幫過祥子縫過車簾,幫他擦洗過車子;跟虎妞姐一起嘮過磕、一起漿洗過衣服大雜院裏發生的往事,一幕幕不斷浮現在福子的腦海裏。記憶是那麼的清晰,那麼得深刻,恍如昨日剛剛發生的事情一樣!隻可惜,這間房子已經不是祥子的住所了,這房子早已經被別人賃了去。房子依舊是那間房子,外觀沒啥大變化,可是祥子已經不在裏頭住了。鳳凰台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哎,祥子要是沒走,還住那間房子該多好啊!這樣她還可以隔三差五地看到他,也不至於今落得連個人影也看不著!

就在福子精神恍惚,楞得仿佛靈魂都出了竅的時候,弟弟從房子裏走了出來。他一看見姐姐回來,蹦起來一丈多高,向著哥哥大喊一聲:“姐姐回來啦。”一直跑到福子身旁,緊緊地抱住她,大弟弟也跑過來,三個人緊緊地摟抱在一起,依偎在一起,高興地都流出眼淚。福子也把他倆摟在懷中,摸摸大弟弟的頭,又摸摸弟的臉蛋,眼睛裏充滿憐愛的之意。她趕緊拿出些吃食分給他們。兩孩子就像三沒吃過飯似了,吃起東西來,狼吞虎咽一般。還沒等他們吃好,福子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姐走了之後,你們有沒有看見祥子哥?他有沒有來找過我?”

“沒看見。”弟弟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道,一邊,一邊向嘴裏塞醬牛肉。聽到沒有祥子的消息,福子十分失望。

臨近中午,有點熱,路上行人都稀稀拉拉,二強子沒有找到活幹,早早就回來了。還沒進大雜院,他就聞道了烤鴨的味道。忙了大半了,他早餓得前心貼了後背。一聞到烤鴨的味道,他嘴裏一下就分泌了一大口唾液,他把這唾液使勁地咽到了喉嚨裏;他的喉結都順著脖子一個勁得往上聳動。他提起鼻子吸了吸飄散在空氣中肉香味,那香味就像一隻無形的韁繩,係在二強子的牛鼻子上,一直把他朝大雜院裏頭牽去。大雜院裏住的人,基本都是窮得叮當響的,這烤鴨是打哪兒來的呢?這種吊人胃口,把人饞得能流出半碗口水的肉香味,通常隻能聞一聞。是不是誰家今發了橫財,還是有什麼喜事?哎!大半年都沒吃過像樣的葷菜了,這種窮日子,啥時候才能是個頭啊!

進了家門,二強子這才發現,原來是自己閨女回來了!家裏放著烤鴨和不少吃食。他樂嗬嗬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他一邊誇讚福子孝順能幹,一邊用黑得跟炭條似的手抓了一大塊醬牛肉,就往嘴裏塞,吃得滿嘴流油。

福子把另外一份烤鴨拿給了隔壁的王媽。因先前福子讓二強子給王媽送過東西,已經向王媽表示了給她介紹工作的謝意,所以這次王媽有點不好意思,推推讓讓,不肯收這份烤鴨。但不論王媽怎麼客氣,怎麼推讓,福子還是執意讓王媽收下了烤鴨。

福子又拿出一份烤鴨,切好後裝盤,接著又張羅了兩道菜,最後給父親倒了一杯白酒。這就是他們一家人奢侈的不能在奢侈的團圓飯。

她把另一份烤鴨先留著,萬一祥子正好來找他,就讓他到他們屋裏跟他們一起吃飯。這麼一大家人,一份烤鴨怎麼夠呢。

開飯後不久,福子吃了幾口菜,又給她爹斟了一杯酒後,輕聲地就問二強子道:“爸,祥子,他有沒有來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