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她,目光堅定:“我沒有認錯。盡管你改變了容貌,但我依然認得你。你是藥藥,是我最好的朋友藥藥……”沒等我說完,她就打斷了我:“不,我不配!我明知那瓶千葉露有問題,卻沒阻止雪雀去找你,害你再也不能回雲上,要留在人間飽受生老病死之苦。”
“可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啊!”我看著眼前泣不成聲的她,緩緩說道。
世人皆知,雲上是一個極美的地方。每天清晨,太陽從東方慢慢升起,第一縷晨光打在雲上,五彩琉璃瓦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給整個雲上鍍上了一層金光。紫色的水晶鋪滿了一地,顯得高貴而又神秘。璀璨的夜明珠裝點著雲上的每個角落。
所有人都對那裏心馳神往,可他們忽略了一件事雲上沒有生命,那是一座華美的空城。
我曾在哪裏生活過三百年,那裏的寂寞,我至今仍記憶猶新:沒有人和我說話,閑暇時隻能繞著雲上一圈又一圈地走,累了也隻能對著夜明珠自言自語。我多麼渴望能有人來陪陪我。
這時,芍藥和雪雀出現了。
芍藥是一隻花妖,而雪雀則是一隻鳥妖。不僅兩人的身份不同,就是性格,也是天壤之別:芍藥活潑,雪雀內向;芍藥喜紅,雪雀喜白;芍藥多言,雪雀寡語。
可那時的我,自是不在意這些的,有人陪我,那便比什麼都強。
我們很快便成為了朋友。我們在雲池裏戲水,還將紫水晶從地上摳起來,扔進水裏,看誰的水花大。作為回報,她們則給我講人間的事。很快,我就聽得入了迷。
黑夜在不知不覺中降臨了。雲上有個規矩不留外人過夜,所以我隻好戀戀不舍的送走了她們,並再三囑咐明日一定要再來。
可我忽略了雪雀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
鸞音祭的前一天,雪雀來找我。她遞給我一瓶水,說是剛釀好的千葉露,特地跑來給我的。我自是高興,抬首一飲而盡。
令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起床時,我的嗓子變得幹澀異常。我失聲了。
因為我沒能在鸞音祭那天將祝福的歌聲帶往人間,以至於人間整整一年寸草不生,百姓苦不叫迭。天帝勃然大怒,他把我趕下了凡間,並向六界許諾:誰若能在來年的鸞音祭上代我將神的祝福送往人間,誰就能搬入雲上,成為下一任鸞音仙子。
我望向窗外,月光皎潔,清冷,一如雲上時的模樣。藥藥已經被我哄走了,終是沒讓她為我開鎖。我不能為了自己而連累她。正想著,門又開了,我眯眼望去,是雪雀。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輕輕的說道,饑餓讓我提不起多大力氣。她輕笑:“怎麼會?最好的朋友三日後就要走了,我怎能不送!”
看著她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好陌生。從前的那個麵冷心熱的雪雀哪裏去了?
“雀雀,你我之間非要如此嗎?”她像是一下子被觸怒了,大叫著:“雀雀?你沒資格這麼叫我!憑什麼你能夠住在美麗的雲上,而我卻隻能在簡陋的雪雀洞中呆一輩子,這不公平!所以我討厭你,走著瞧吧,三日後,我會向你,向世人證明,我才是最有資格住在雲上的人!”
說完,她就轉身離去。月光把她的影子拖得好長好長,一如我們之間的距離。我想起了雲上時的那個動不動就臉紅的雪雀。往事如風,不可追憶,空餘悲傷。
三日之期,轉眼即至。那天早上,我被村民們架著來到了祭樂壇。村長一聲令下,村民們便點燃了火把。濃煙彌漫,我被困在火堆中央,咳嗽不止,而大祭司則在一旁念著一段又一段的晦澀難懂的咒語。午時三刻至,瞎婆避開了人群來到了祭樂壇中央,然後她撤去了幻術,恢複了原來那個美麗動人的模樣。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雪雀就是瞎婆,瞎婆就是雪雀。
“其實,我就是鸞音仙子雪雀。今天,我將為大家帶來神的祝福。”她朗聲對大家說道。話音剛落,人群便開始騷動起來。“原來瞎婆就是鸞音仙子啊。”“難怪她一眼便能看出蘇雲歌是天煞孤星的轉世。”“是啊,是啊,而且瞎婆,不,應該說是鸞音仙子的心腸還很好呢。”
雪雀聽著村民們的竊竊私語,得意的笑了。丹唇輕啟,《仙樂瑤音》自她口中緩緩流出,聲音如出穀黃鸝,婉轉動聽。可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仙樂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