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一起了,並且告訴了每一個前來姻緣寺的客人,有的祝福,有的失落。還有的因為喜歡他,而說他們兩個在一起不可能長久。但是那又怎樣,他們一點兒也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語。幸福是自己的,自己懂就好了。他們這樣想。
大概是在一起的兩個月後的一天,正吃著飯,她忽然無比鄭重地說,自己有一件事情瞞著他很久了,如今確定了他是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良人,所以打算告訴他。他聽了這話,也放下了筷子,說他其實也有一件事情一直瞞著她沒有說,今日也打算告訴她。
她想自己先說,可他說他的事情非常重要,所以讓她先不要說,回去收拾東西,他明天要帶著她出去見母親。她躊躇了好久,猶豫不決,最後還是聽了他的話,起身回房間收拾東西。那天晚上,她睡得一點兒也不好,小時候的紛雜的記憶湧上心頭,眼淚打濕了大半個枕頭,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個人格外憔悴。
他領著她,來到了玄武門,掏出腰牌進去,一路上暢通無阻。她的右眼皮直跳,心慌慌的。她大概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可是她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還沒有到黃河,她就不會落淚。她倔強地自欺欺人,倔強地等待著最後一刻。
他領著她,來到了重陽殿,領著她見到了當朝的萬貴妃,她終於沒有辦法再自欺欺人。萬貴妃顯然也認出了她,但礙於兒子在場,並沒有揭穿她的身份,而是裝作很欣喜,很喜歡她的樣子,給她吃了好多美味的糕點,並讓下人呈上最好的雪頂含翠給她喝。最後,萬貴妃和自己的兒子說,有些體己話要和她說,兒子不方便在場,讓他先出去等,她單獨和她聊聊。
他見之前母親的舉動,似乎是很喜歡她的樣子,也就放心了,沒有多想就出去了。門合上的那一刻,萬貴妃的臉就拉了下來,表情一下子就變了。萬貴妃看著她,冷哼一聲,表情很是輕蔑。
這麼多年沒見你,還以為再見麵會認不出來呢,卻是我想多了,你和你母親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狐媚的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惹人憐愛,實際上心裏不知道在打什麼壞主意呢。你為什麼要來?哦,我明白了,是了,家裏光靠那幾個一日到晚隻知道吟詩作對的叔叔伯伯和一群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嫂嫂嬸嬸怎麼行呢。家裏還有這麼多口子人需要養活,不可入朝為官,也不可賣身青樓,找棵大樹抱著,對於此時此刻的你們來說,自然是最好的。況且這棵大樹又天真,又有錢,而且前途無量,若是能永久乘涼,你自然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就像你的母親,我的好堂姐一樣,是不是。你們母女,這種事情最有經驗了,哪裏需要別人教呢。隻是可憐了我的兒子,傻傻的把一顆真心捧到了你麵前,還以為你有多稀罕,實際上,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我是他的母親,自然是要他好的,我不會允許一個居心不良的人待在他的身邊,因為這樣會傷到他的總有一天。所以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不論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的,我勸你也趁早死了這條心,明白了嗎?
萬貴妃說了一大段話,字字諷刺,她聽了隻覺得無比委屈,險些哭出來,可是這些年生活的曆練,讓她的心已經變得堅強,所以她努力忍住了。她說,先前並不知道他就是萬貴妃的兒子,若是知道了,她是死也不肯和他有半點瓜葛的。她會和他斷的幹幹淨淨,讓萬貴妃盡管放心。
萬貴妃點了點頭,說,最好她是真的識趣,這話是真的,而不是哄哄她而已。若是她真的有那麼多的壞心眼,那萬貴妃也不會輕易放過她。這些年在深宮裏並不是白待的,萬貴妃學會了很多,也心狠手辣了很多,對付她這種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手段多了去了,讓她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點點頭。接著,萬貴妃就叫自己的兒子進來,說讓他們回去吧,否則門禁時間一過,他們想走也走不了了。她畢竟不是宮裏的人,若是被別人發現了,隻怕是不好解釋,所以還是快點離開的好。他們稱聲告退,走之前,萬貴妃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她聰明得很,自然知道。
回去之後,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母親很喜歡她的喜悅中,她卻一直在思考該要如何與他開口。快到姻緣寺時,她看著他,忽然說,他們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