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臥室,見娘早已坐在凳子上等我,忙快步上前,抱住了她。
“明日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娘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女兒不孝。孔子曰,父母在,不遠遊。一入宮門深似海,我們母女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
“好孩子,不能怪你。但是你得答應娘,入宮之後,不論發生什麼事,你所做的決定,決不能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娘親知道,宮裏不是那麼容易生存,每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一個疏忽,就會被人抓了把柄,到時候怎麼死的也不知道。娘雖不希望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但也不想你去害人。舉頭三尺有神明,惡人自有天收,你千萬別逞能。爹娘不在你身邊照顧你,你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嗯。”我用力地點了點頭,眼淚卻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
“好孩子,你爹在書房等你,快去見見他吧。”
“嗯。”我擦了擦眼淚,拜別了母親。
穿過一條回廊,就是書房。我叩門,爹爹叫我進去。
“這次入宮,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事情已經決定下來了,爹所能做的,也隻有給你一些忠告。”
“爹你說,女兒聽著。”
“入了宮之後,切記不能四處樹敵,一定要有信得過的朋友。雖說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但還是該有一兩個關鍵時刻能用得上的。戶部尚書的小女兒沈黎,爹爹知道,為人刁蠻任性,囂張跋扈,但你可知,她今日為何會被賜花牌?就是因為她那潑辣的性子。後宮裏的女子大多千篇一律,溫婉可人,所以,若想讓皇上在三千佳麗中記住你,你就得和別人與眾不同。後宮不缺美貌之人,靠這張臉,是萬萬不行的。”
爹爹意味深長地說著。我點點頭,表示知曉。
出了書房,本想再去別院探望三姨太,卻聽鈴兒說她在作畫,隻好作罷。
三姨太是我爹爹同僚的妹妹,明眸皓齒,是遠近聞名的大才女。可惜她恃才傲物,覺得天下間的男子都是俗人,沒有一個可以配得上她,於是年近雙十,都沒有許好婆家。
她本人倒是一點兒也不著急,可她的哥哥急啊。父母去世之時,他曾答應過,會幫妹妹找一個好婆家,讓她幸福無憂地過一輩子。可現如今,都成了老姑娘了,再不嫁,怕是委身給人做妾,人家也不肯要了。
她禁不住哥哥和嫂子一遍又一遍的勸說,終於鬆口,提筆出了一道題,說若能答出此題者,不管他是皇親國戚,還是販夫走卒,她都嫁定了。
可那題目出得實在刁鑽,她哥哥找了很多人,都沒有能答出來的,隻好向爹爹尋求幫助。
爹爹原先並不同意,但架不住同僚的邀請,隻好答應。隻不過看了一眼,就將答案脫口而出。
同僚見此情境大喜,忙將此事告知家妹。她原先不信的,看哥哥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便見了爹爹一麵。而後一見鍾情,二見傾心,最後嫁給了爹爹成了我的三姨娘。
三姨娘她從不爭寵,每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花鳥蟲魚,山青水綠。這也是爹爹喜歡她的地方,覺得她又乖巧又懂事。
嗬,懂事又如何?這些年二姨娘明裏暗裏的打壓,我全都看在眼裏,與世無爭隻會讓自己的日子變得難過。
我快步往房間走。今日要早點歇著,明天怕是還得應付一大群七大姑八大姨呢。
第二天一早,鈴兒就把我叫了起來。她說前廳來了一堆客人,都拎著禮,爹爹要我前去作陪。
我心想,果然來了。於是懶懶地穿好了衣服,慢悠悠地走到了前廳。
“哎呦,這不是我們的宋丫頭嘛。宋丫頭,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舅母啊!小時候你和你娘常來我家住,我還抱過你嘞!你小的時候就是一個美人胚子,誰知道長大以後愈發地漂亮了。都說‘女大十八變’,還真是,我今天啊,險些就不敢認了呢。”一個三姑迎了上來,一把拉住我的手說個不停。
“宋丫頭,你還記得姑母嗎?姑母可是最疼你了。小時候聽說你病了,我在家裏那個著急上火啊,整整三天都沒好好吃過一頓飯。前些天聽說你要進宮了,姑母可難過了,舍不得你啊!可是‘養女千日,終有一嫁’,所以今天,姑母特意來送送你,你將來成了貴妃,可別忘了姑母呀。”另一個六婆走了過來。